停顿了一小会儿,那个年轻男人又说:“这个级别比之前的都高。”他冷静了点,双眼在密密麻麻的光列之间逡巡,“他的所有数据很完美……为什么要毁掉他?”
“别再问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了。”另一人回答,语气毫无起伏,不知是麻木还是冷酷,“数据再完美,不听话又有什么用?”
这个时候,维拉斯已经通过年轻男人的眼睛看见了对方眼前的虚拟屏幕——淡金的头发,同色却毫无焦点的眼睛,脸上仿佛在蠕动的丑陋伤疤;以及最关键的,边上大写加粗的“预成功实验体i”。
这是维拉斯头一回知道施密茨面具底下到底掩盖着什么,也是他头一回确定施密茨和森塔有莫大的联系。他还从那个像是负责善后的人员脑袋里捕捉到了一些零星相关的信息——系列实验体,最早的一个……
“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年轻男人第三次开口,颇为狐疑,“而他看起来不像自愿被擒。”
“因为有锁扣。”年长者回答,语气里开始透露出不耐烦,“你认为总督会让什么逃出他的掌控?即便是他最看重的东西?”
年轻男人立时噤声。房间里寂静下来,他似乎闻到空气里有隐约的松木香味,但这时候还是闭嘴更合适。
这让外头的维拉斯意识到他最好不要在这地方继续逗留。而且,相比于地图,那个所谓的“锁扣”更重要——
诺玛想要黑暗哨兵的理由是他们不会为外界因素所影响,但要把这么强大的军队握在手中,他确实需要安一个后门。锁扣听起来就是这么一种东西,可以令黑暗哨兵惟命是从。施密茨极可能不知道锁扣的存在,不然他不会自投罗网。
所以,锁扣到底指什么?
抱着这种想法,维拉斯又躲过几条关卡,悄无声息地靠近戒备最森严的病房。走廊里,他差点和过于密集的巡逻守卫撞上;但进了门后,他发现,除了病床,其他地方一个人也没有。
维拉斯用伪装器劫持了监控信号,然后小心地靠近那张床。施密茨躺在那儿,颧骨上那条像活物的伤疤一突一突地跳动着,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蛹而出。
看起来着实有点恶心,维拉斯蹙眉。边上几块虚拟屏正闪烁着,他移过目光,专心研究其上的全身扫描图。想要控制所有研究出来的黑暗哨兵,在他们体内预先植入锁扣是最合理有效的手段。但他没看出斯密茨和平常人有什么区别,除了那条诡异的伤疤……
“伤疤就是锁扣。”
听到这句话,维拉斯吓了一跳。他转过头,发现原本是墙的地方打开了一扇小门,出声的人就站在那儿。“你是谁?”他警惕地问,暗自握紧了手中粒子枪。
“康波。”青年高举两只手,从门内走出,看起来有点紧张。“我恳求您别动手,陛下,不管是您手里的武器还是脑子里的。”
维拉斯没费神问对方为什么认得他——他那张脸太好认了,全透明镜片根本挡不住什么。“给我个理由?”他控制着精神触,打算一发现不对劲就立时篡改对方的精神图景。
康波依旧保持着举着两只手的姿势。“我知道您在这儿是为了什么,陛下。”他快速而低声地说,不自觉地瞟着门口,“我知道剩下的实验体在哪里,我还知道哪条路可以安全地抵达那儿——我还有密级ii以下的通行权限。”
听起来他就在等帝国的人一样……维拉斯谨慎地判断其中的真假。“你是诺玛的人?还是施密茨的?”
“总督阁下把我送给了他,”康波用下巴点了点病床的方向,面上浮现出压抑的恐惧与嫌恶,“而我刚刚才知道他俩都没把我当成人。”
维拉斯眯起眼。他从对方脑袋里读到了施密茨的那些性虐待以及诺玛命令带走施密茨的画面,又想起刚刚听到的内容——总督最看重的“东西”。“我明白了。你想离开这儿。”
“我只是想活下去,陛下!”康波有点激动。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而后维拉斯稍一点头。“带路吧。”
相比之下,西维奥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但明目张胆地闯过星系屏障,想要运气好基本不可能——他单枪匹马地干掉了百八十个防卫机器人,然后把生活区的建筑当掩体,一路杀了进去。
这种万夫莫当的气势第一时间引起了诺玛的注意。“这绝对是个超s级哨兵,”他死死地盯着录像中那个模糊的黑影,“这种情况下还能最大程度地躲开动态捕捉……没几个人能做到。”
森塔主脑,那把空灵之音的来源,正在用刚收集到的信息与数据库进行匹配。当接过出来之后,他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可能性第一居然是总统阁下?他不是已经离开了锡尔斯玛利亚、离开了帝国星域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