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到镇上,在镇上雇摩的,然后搭驴车,下午才到村口,村里人看见他,都围过来问东问西,他没停留,敷衍着穿过人群。

到寡妇家的时候,马寡妇正蹲在院里收拾苞米,看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发了半天愣。

老五把她拉起来,径直走进里屋,这儿还是那个样,大窗,窗下的土炕,圆木桌,眼下桌上摆着纸花和几个吃剩的供果。

马寡妇揩着手进来,水蛇腰弯了,漂亮脸蛋和一年前相比沧桑了许多:“老五你……咋突然回来了?”

老五在大炕上坐下,摸了摸那层熟悉的炕席:“小马现在在家住吗,还是……”

在老二那儿住?这话他没问出来,马寡妇也没答,而是惊恐地看着他:“老、老五,你咋了……”

老五不解地看着她,她瞧了瞧桌上的供果:“小马不是……去年8月15去送你,赶上下大雨,让车给……”

老五的眼睛陡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瞪着她,8月15,那天他不是没赶上吗……他赶上了吗?他摇摇晃晃站起来,两手抱住脑袋,看着桌上鲜艳的供果,猛地大喊一声——

“啊!”

汗涔涔地在黑夜中惊醒,被子湿了,身上有浓重的酒气,身边拱了拱,拱出一个男孩儿,看不清脸,肉麻兮兮地挽着他的胳膊:“老板,怎么了?”

是卖的,老五吼他:“滚!”

男孩儿没头没脑挨了一嗓子,也有性子,穿上衣服拿了钱,跺跺脚走了。

偌大的屋子,只开了一盏地灯,手机在枕边,老五扭头看,8月15日23点59分,一闪,记时归零,显示8月16日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