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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挡道!”周鹏冷着脸不搭理。

吕傅勋见周鹏站在车前收伞,自知理亏,赶紧把车门给打开,周鹏弯腰坐了进去,依旧没吭声。

吕傅勋坐上车,把安全带扣上,望了眼周鹏,他正拖着下巴盯着窗户外面,车窗户已经被水雾弄得模糊,平日里总是二皮脸的周鹏,不知道透着窗户在看什么,脸上表情忽然带着些落寞的味道。

他不由自主联想到自己的善意欺骗,这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叹了口气想解释:“我这表妹是单亲家庭,表姑妈脾气不好,有些怪,控制欲也特别强,上学的时候不准闺女谈恋爱,这毕业了就想闺女赶紧嫁人。”

周鹏转过头,有几分感同身受地点点头:“都以为对象是天上掉下来的。”

“可不是吗,我表姑妈非得给她在公安局找找对象,上次碰巧见着你,觉得你啊,器宇不凡的,我表姑妈就想我安排你们认识下。”吕傅勋从兜里掏出烟盒,冲周鹏递了递。

“原来是这么回事。”周鹏摆摆手,下雨天他不想抽烟,嗓子眼疼,“你直说不就行了,一起吃个饭而已嘛,而且你表妹人也还不错。”

吕傅勋呵呵笑了声,说不是怕你不愿意嘛。

周鹏“哼”了声:“你打那虚假广告真没啥意思。”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这不也没办法嘛,我欠了她家一份大情,表姑妈下了指令,我还真没法回绝,我要是给你说我表妹长得一般,你也多半不愿意来。”

周鹏翻了个白眼:“我是那种人吗?”

吕傅勋呵呵笑了两声,笑声中饱含深意。

就在吕傅勋笑得皮笑肉不笑的时候,周鹏抓住了吕傅勋前半段话,想着吕八爷也会被人抓住小辫子,忍不住好(ba)奇(gua)起来:“你欠了啥大情?”

吕傅勋把车窗摇开了条细缝,眯着眼睛吸了一大口,眉头蹙在了一起:“你知道六年前有个俩小孩失踪案吗?”

周鹏闻言一愣,吕傅勋见他不说话,便冲他摆摆手:“回神。”

“这案子,你咋知道?”案子发生在六年前,那时候周鹏才刚进重案组,事情发生后过了不久上面就下了封口令,就和这次邪教案一样,没有接触过的,压根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之所以他特别清楚,是因为当时他接触过失踪女孩的家人,不过吕傅勋,按照时间上来算,那时候应该还在京都,不可能了解到隔了十万八千里的淮赧市的一个小小案子,想到这里他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吕傅勋。

吕傅勋捏着烟,并没有打算直接回答,而是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带着满腹心事看着眼前不停摆动的雨刷,随着雨刷记忆越发清晰起来。

“六年前,我当时正好到淮赧市出差,因为媳妇也忙,我就干脆把我家闺女带在了身边,一个大男人带孩子实在有些不方便,就让孩子在我亲戚家住。”

周鹏想起吕傅勋的女儿,小丫头不太爱搭理人,说话的时候却透着一股聪明劲儿,他笑了下:“这亲戚就是你表姑妈家吧。”

吕傅勋“嗯”了声,点点头:“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八月二十一号……我们那边已经开始降温,但淮赧市还正处酷夏特别热,穿着长袖在街上走上一小段路,浑身就像水里浸过似的,本来带上的衣服都穿不了了。那时穷,一个月工资刚够家里开销,表姑妈家更别说了,便找了件顾鸿小时候的衣服穿上。那衣服特别破,我表姑妈就扯了几块布给打上了补丁。”

“那得有多破啊。”周鹏想起吕傅勋女儿,挺臭美的一小姑娘,“你女儿也肯穿?之前我记得你女儿因为你不会梳辫子,还当着一群人面把你臭骂了一顿,你女儿那脾气真是……够直爽的。”

吕傅勋也没想明白,他摩挲了下手里的烟屁股,按在嘴上深吸了一口,笑了下:“哈哈,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那天她臭着脸,一天都不搭理我,我还以为怎么惹着她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哎,你这还养闺女呢。”

“毕竟第一次。”吕傅勋说完把剩下的烟摁灭,侧过头深深看了眼周鹏,接着他用一种深沉又压抑的声音朝周鹏说:“周队,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当时不仅见过你,还骂过你来着。”

周鹏现在留着寸头,皮肤比起六年前粗糙黝黑了许多,也带着社会打磨多年的沉着和与犯罪分子斗争多年的戾气。

“骂过我?”周鹏一愣,盯着吕傅勋仔仔细细瞧了眼,按理说吕傅勋这八字胡再怎么也得记忆清晰啊,“你确定?”

“忘了就算了。”吕傅勋不介意地挥挥手,他主要也不是提这事,只是笑了笑让周鹏别想了,自己接着回忆:“那天我还在开会,手机先是响了一声,我没接,接着又响了声,我就拿到手上看了眼,发现是我表姑妈打来的。因为那段时间独自在外地,表姑妈又年纪大了啰嗦,那些不起眼的鸡毛蒜皮家庭琐事能埋汰我一整天,我寻思应该没啥事,正开着的那个会挺重要的,我就干脆把电话按掉,发了个短信,让她短信说。结果会开完了,我一直没收到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