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政宽打开信封,皱着眉扫了一眼,神情从一开始的严肃到最后化为震惊,最后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十分焦躁。
“都乐找到了小混混,发现这人不仅仅犯了这一个案子,据那小混混交代,他共犯下四起案子,其中三起都将受害人谋杀。其中一起居然还和三年前被判处死刑的聂雄有关,都乐觉得这是一起冤假错案,带着这个小混混找到县公安局,刑警队的人说有卷宗证据,确实充分,准确无误。都乐这人死脑筋,非要查,没多久他被抓了,之前那个让他帮忙的老太太反告他强奸了闺女,都乐被关了五年,出来后就开始自己调查。将调查结果写成了几份资料,分别寄给了县公安局,县检察院及县法院,还寄给了城里的各大相关执法部门,在我去找的时候,几乎都被销毁了。”
梁政宽看着手里这封信,不由地一愣:“这份你从哪儿得来的?”
“一个叫做徐老四的农村人,他是老战士,当时他收了都乐的钱帮着都乐跟踪相关人员,这封信是都乐随身携带的。都乐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后来见人走了,他就去把都乐从水里捞了起来,从都乐身上找到了这封信。”
梁政宽深吸一口气,拿着信封有些激动地问:“你知道这封信里写的东西代表了什么吗?”
雷行舟平静地点点头:“我知道。”
梁政宽手有些发抖,他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扶着椅子坐下。
时间过了许久,梁政宽手里一根烟燃尽,烟头烫到了手指,这才回过神来。
“不过……这封信里写的最多算是检举信,没有证据……”
雷行舟笑了,拿出一叠资料:“我们已经顺着孙长峰何方这两人查到了冬阳身上。”
梁政宽揉了揉鼻梁:“只是口供,不可能定罪。”
“对了,都乐的墓碑上,写了一排字。”雷行舟拿出一张照片,指了指照片上简陋的墓碑上猩红的字体:人民警察爱人民。
梁政宽看着照片,还有泛黄的信封沉默良久,到了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之后三人谈话了许久,大多数时间舒墨属于都在倾听状态,他不懂政治,不知道这里面牵扯了多厉害的关系,他一直静静地听着,只在雷行舟要他说关于孙长峰何方口供的时候他才会偶尔说一句,从头至尾他也没能看见那封熬了很多年没能重见天日的信封,也没能看见照片上的男人。
从梁政宽和雷行舟凝重的神色中,舒墨隐隐中觉得,这似乎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他一直以为只要犯了法,有了证据就可以抓住罪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似乎太过于天真。
这些日子以来和各种各样的变态杀人犯接触,舒墨以为这些人很恐怖,很令人恶心。这时候心里却有了另一个想法,真正的怪物,永远不是那些看起来像是怪物的人,而是那些道貌岸然手握强权能随意践踏人生命的人。
夏女士准备煮一锅热气腾腾的甲鱼汤,才刚把甲鱼丢进锅里,来的客人就要告辞了。
夏女士很不高兴,一直发脾气,非要送雷局一只王八才肯撒手。就是特别舍不得舒墨,觉得舒墨特别乖巧,可能是想孙子了看见舒墨就离不开眼睛。
显然这场谈话相谈甚欢,具体是什么内容,除了他们大致没人知道。
舒墨和雷局出来的时候,梁政宽亲自一路把他们送到门口。
清晨来的时候几乎路上没什么车,一路畅通无阻,再离开基本上就交通就像是堵了的小水道,有进无出。舒墨从梁政宽那里出来后,心情一直很沉重,他坐在驾驶室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雷行舟扯了扯领带,笑着说:“小舒,今天的事情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
舒墨点点头,没说话,他手里把着方向盘,到现在还在想那个叫做都乐的小警察,想着那个小警察坚守信念,一次次被打压,一次次站起来,到最后他被人害死,真相被掩盖,直到现在才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雷行舟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咸湿的空气钻了进来,让人心情好了很多:“大海真是美啊。”
“但是也很危险。”舒墨没由来地冒了句。
雷行舟笑了:“是啊,有鲨鱼,有海怪,偶尔还会有海啸巨浪。”
舒墨静静地开着车,路越来越通畅,他们离海越来越远。
雷行舟又说:“无论海里有什么,你是船员,你的职责就是打渔维护保养你所在的船,具体里面有什么深渊怪兽那是科学家的事情。”
雷局的意思,舒墨能明白,政治上的事情,就让他们一群老头子去搞吧,贪污受贿大老虎,那是中纪委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警察能做什么呢?但是他还是觉得心里有气,也许是年轻气盛,想着那么多部门都收到了检举信却一个也没能得到重视,就忍不住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