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挺快。”周鹏挑眉。
“咱们干刑警的,三天两头不在家,还不得趁着有时间抓紧……说起来也是,家里工作两头顾不上,有时候真需要那口子能理解,不然两天就得上房揭瓦。小周是个知书达礼的女人,怀孕那档口为了不给添麻烦,就一声不吭地提着包回娘家了。这还把我兄弟气得够呛,跳上跳下跟领导套近乎,求个假能回家看看媳妇孩子,可太忙了,没能如愿。后来他们合计着,孩子还是得回市里生,也能让我兄弟见着一面,安个心。”
姚大江停顿了下,伸手拿过水杯灌了一口,喘了大口气。再说话的时候,两人才发现,他眼睛周围一圈开始红了。
他搓了下鼻子:“明明是个大喜的日子,那天天气挺好,难得我们也没啥事,能准时下个班……老天爷就是他妈爱作弄人。”
他抽噎了下,梗着脖子问:“你们知道火车劫匪吧。”
周鹏闻言拧起眉,他记忆不太清晰,只知道二十年前还是绿皮火车的时候,乱得很。
那时候兴起一帮劫匪,专抢火车,连他老子有回都差点着了道。
“你们可能不知道,97年的时候,这里发生一起恶性劫车案,死了三个人。”
“知道。”魏威倒吸了口冷气,“我老师提过一嘴,据说当时抓了十几个人,劫匪是未成年人,受未成年保护法保护,当时最严重地也只判了六年缓刑。”
周鹏看了眼姚大江,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兄弟媳妇难道——”
“对。”姚大江低下头,手掌合在一起,像是做祷告一样,放在了鼻尖,“刚好坐那班车回来……”
说着说着,他突然仰起头,红着眼眶哽咽着说:“我们就在火车站等着,看晚点了,我还嘴贱抱怨了一嘴,说不是出事了吧,他妈的真是乌鸦嘴。”话说完,他眼睛往那天花板一瞪,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嘴巴子。
“你们没看着,全是血,我们接到命令冲进去的时候……已经没气了。”姚大江恶狠狠地骂了句操,“那帮小兔崽子没逃,就坐在旁边叼着烟,看见我们的时候,还冲我们笑。”
这时,周鹏递给他一支烟,姚大江感激地点头,将烟接过,吸了一口,惨白如纸的脸色终于好了不少。
“我兄弟那以后就不行了,要不是孩子还活着,多半就跟着去了。”姚大江抹了下眼睛,咳嗽一声,清了下嗓子继续说:“抓着人后,很快我们就把案件经过搞清楚了,他们压根没打算瞒着,还挺得意。他们是附近一所封闭式学校的学生,里面领头的,人称小东哥。是个在学校里,就是那种让老师头疼的主儿,没少在学校里惹是生非,还没事勒索同学。”
姚大江无奈地摇摇头:“案发前两月,这人就曾经把一个学生推下楼,导致那个学生右腿残疾。不过这男孩爹很有能耐,学校也不想事情传出去坏了名声,就把事情压了下去。这小兔崽子本来以为自己要被处分,结果学校屁都没放一个,这小子就觉得自己牛掰得跟齐天大圣似的,天不怕地不怕了。”
魏威:“早晚得出事。”
“我们问过他,为啥要去火车上当劫匪,这小子来了句,因为够牛逼。火车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论是什么人,都得装孙子。他之前和他那牛逼爹在火车被劫过,据他说他爹吓得差点尿裤子,可能就那次让他觉得出了点意思……
“案发之前,他组织过一次,领着一帮狐朋狗友,试着劫了次火车。他父亲利用未成年保护法帮他脱了罪,可能从那时候他知道了未满十四周岁不用担当法律责任的事儿,就开始念着后来的事儿了。”
“我听老师说过。”魏威说,“那些孩子马上就满十四了,有人鼓动他们,在十四岁之前要是不干点大事情,那就是对不起自己。”
“对。”姚大江点了下头,“那天正好是那个小东的十四周岁生日,他决定要干一票大的,说是要搞一次永生难忘的生日,他们买了车票,特地选了十四号车厢。”
“真他妈气人。”周鹏突然冒了一句,“妈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还末日的狂欢。”
“事情就是这样,那时候我们还想着,那天这小崽子满14周岁了,可以承担刑事责任。结果法院判决的前一天,最高法出了个破解释,说日期要从周岁的生日的第二天开始算。”姚大江晃了两下头,“他牛逼爹的确牛逼,杀人轮奸抢劫的大案,硬是在他疏通了各级关系网后,那小东最后连少管所都没有进,就判决了个要求监护人严加管教,赔偿了一笔费用。随便找了个流浪汉,说是罪魁祸首,判了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