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在法庭上能用的证据有一条必要条件:无论是直接证明或者是提出反证都能无懈可击的证明罪犯的嫌疑。即无法证明证据的独有性,在法庭上可以不采纳该证物。
刑事诉讼法第46条规定:“只有被告人陈述,没有其他证据的,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处以刑罚。”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没有找到尸体。没有尸体就无法证明失踪者已经死亡,也就是对于嫌疑人的一切指控在没有找到受害人尸体的情况下,都不予成立。
“真讽刺。”一刑警在旁悠悠地搭了腔,“二十五年前,人证物证口供三证齐全,嫌疑人却因为法律逃脱罪名,而现在,三证不齐,连起诉都不能成功。这样想一想,法律可真是够操蛋的啊!”
魏威朝那人看了一眼,那人笑了笑,没再说话,低头埋首继续查看文件,无言的一种情绪悄无声息地在办公室内蔓延。所有人看似埋首于工作,却从肢体语言上看出他们心里的那点抗拒情绪。
【那个男人罪无可赦,早就该死了。】
【杀了他啊,我举双手双脚全投赞同票!】
【你们没看全新闻吗?当年案犯未满十四周岁,根据我国刑法的规定,不满十四周岁是无责任能力年龄阶段,所以当时的判决也没错啊,本该就不承担刑事责任。】
【呵呵,所以现在的那些童党肆无忌惮,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延伸新闻链接:——杀人重刑少年犯:杀人我不怕,因为不会判我死刑】
【神t,既然法律无法审判他们,那就只有法外制裁一条路了。支持r,干的漂亮!】
黑幕慢慢降临,安静的夜里一盏盏亮起的灯火后,一双双兴味盎然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有的眼中尽然是消除不掉的怒火,有的眼中是好事之徒的玩味,有的眼中是深思到己的害怕。
有着一层网络的阻挡,他们不需要暴露在人前,那就敲打下手中的键盘,用文字宣泄心中的愤怒。无须再带上世俗的假面,无须再对上位者的阿谀奉承,将遭遇社会的不公,在底层奔波的艰辛,全都发泄出来。
他们需要出现那么一个英雄,置身于法律之外,拥有超脱然的正义感,只要他们遭受到不公,就会一跃而出帮助他们审判,这让他们感觉到无比的安全舒心。
打开手机,将短信调出,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充满了危险的吸引力和蛊惑力。即使知道打开链接即将会释放出自己无法控制的邪恶力量,依旧无法抵挡住好奇心将预示着死亡的链接点开。
与此同时,容铮从资料里抬起头,看着桌子一旁静静躺着的手机一条标着红色2的信息不停在荧幕上闪烁,而缓缓地皱起了眉头。
然而对于这一切,直播的主角们毫无所觉,孙朝东丝毫没有察觉到四处奔涌的危险,嘴角挂着笑,落落大方地和视频外的观众分享着他当年的所作所为。
目光几次落在摄像机上,还抿嘴笑了笑:“你们这玩意还挺先进,有美颜功能吗?我右侧脸比左边好看,帮我把椅子挪挪,换右边脸对着镜头。”
钱厚载大约是被他不怕死的态度震着了:“你就不怕你刚刚说的那些,被录下来?”
孙朝东难得和颜悦色,细心解释:“录下来又有什么用呢?二十五年前了,先不说最高刑追诉时效是二十年,那时候已经审过一次,我刚好十四岁,心智心理生理都不成熟,拥有不被刑事诉讼的权力。再说,难不成现在回忆回忆往事,嘴上说说,也是犯法?”
“但是还是不够吧,”冬宁看着他,敲打扶手的手指一顿,说,“记忆无论怎么捕捉,都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变得渐渐模糊,已经过去整整二十五年了,就算美妙的细节复制再现,付诸纸笔,也只是单调的文字,无法重现当时你所体会到的那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说完,他垂眼笑了笑,轻声叹息:“还真是遗憾啊。”
孙朝东倏地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冬宁,冬宁回望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毫无征兆地孙朝东率先移开目光,他垂下眼,突然变得无害,单薄的肩膀发出轻颤,如果不是知道这人的癫狂,怕是会误认为他正担惊受怕。无人看见,他被捆在椅后的两只手,一只手正轻轻抠着另一只手上的茧皮,很快就被撕扯下一块皮,那种疼钻入骨髓,有那么一瞬,他的眼圈通红。
孙朝东还记得他在懵懂的岁数、从天堂降入地狱、内心满载着愤恨的感觉,也深深记得因为弱小而只能被践踏的事实。
然而在十四岁生日的当天,一切都得到了升华,那些列车里尖叫声和哀求声交织成一段段美妙的交响曲,他浴血重生,成为了一个崭新的人,凌驾于万人之上,是世界上最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