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言沉迷赌场借了高利贷,起初还能东拼西凑堵上些,后来利息越来越高,利滚利,愣是把二十万滚到了一百来万。他无力偿还,被收贷的小混混骚扰得痛苦不堪,家人天天又吵又闹,单位也对他劝退。他被折磨崩溃,打算自杀一了百了,就在这时候陆阳找上他,说让他帮个忙,会付给他一些费用。这他才铤而走险,帮了这个忙。”
多米瞪大了眼睛:“他也真敢帮,一百多万的忙,真当天上砸馅饼?老大可是连一百块的报销单都不给我签……”
“他不老实。”容铮食指抵了抵额头,边思考边说,“他做医疗器械工作和那家医院多少有业务来往,怎么会不知道顶楼住的就是孙朝东?已经敢铤而走险帮忙绑架孙家独子,那一定是豁出去了,怎么会看个视频就吓瘫了?魏威你让他们问问,他一定还有话要说!”
魏威一愣,忙回头去问了几句,过了会儿,声音慌慌张张响了起来:“刚严竖反应了非常重要一个信息,他告诉我们,他看见对方那里有满满一行李箱的炸药。”
容铮和多米对视一眼,缓缓皱起了眉。
屋里实在太黑了,浓密的黑色压在头顶上,明明是很空阔的空间,却觉得只有灯下小小一块空间能容人站立。
冬宁坐在孙朝东对面的椅子上,双手交叠在一起,他的手指轻轻打着节拍。
时间过去很久,按照孙朝东上次经验来说,他应该马上开始逼问,或许动手给他两下,以此来逼问那些失踪女孩的下落。可他却一点不着急,甚至还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们。
孙朝东踌躇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冬宁的动作不太寻常。
光束这时从左朝右一晃,冰冷的黑色被温暖的灯光驱散了过去,接着光束又是反方向荡过去。冬宁的手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打着节拍。
孙朝东有些昏昏欲睡,他移开目光,眯起了眼睛,仔细看向摄像机。凝视了不知道多久,慢慢的,他甚至能听见老旧的卡带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那像胶水一样浓密粘稠的黑色镜头里,有一抹模糊的灰色斑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人的倒影。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身着纯白色长裙,那是很早流行的裙子,裙底在膝盖下、脚踝上。那女人一直看着他,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神说不出的奇怪,接着那女人仰起脖子,露出脖子上那一串闪闪发光的白金项链。
轰的一声,脑袋像是被重物猛击,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
那女人缓缓地站了起来,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僵硬地放置在两侧,身子会随着动作不时地抽搐一下,像是坏了的玩具,缓慢重复着单调无趣的动作。
忽然,那女人扭过头,瞪着惊恐万分的眼睛看着前方。
孙朝东瞳孔猛地一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她那条纯白色的长裙,从腹部的位置开始染红,一朵朵猩红色花朵前仆后继地在她身上绽放。血越来越多,浓密的血腥味似乎化为有形的触角争先恐后地朝他袭来。
他猛地把头朝后一仰,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被牢牢禁锢挣脱不开。紧接着,他感到脚脖子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碰他,痒痒的,凉凉的,像是丝线一样缠上了他的脚踝。
他蓦地低头一看,才发现凳子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无数头发丝,像是活着的一样,疯狂晃动着朝他的身上缠绕上去,将他紧紧地拽住。
而另一边,浑身是血的女人,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稀稀拉拉掉出血肉模糊的内脏。
他惊恐地摇着头:“不是我害你的,不是我害你的!”
女人缓缓靠近他,最后停在他面前,他不敢抬头。
这时,手臂一凉,什么东西扫了过去,他浑身一哆嗦,女人长长干枯的像草一样的头发,慢慢垂在他身上。然后他感到了阴凉的凉气顺着他的后脖颈朝下移动,他闭上眼,无法克制地颤抖,呼吸急促起来,他想要离开,想要走!
忽然,他听见了火车轰隆隆的声响,身周犹如冰渣的寒冷潮水般忽然褪去,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顷刻间包围了他的身体。
他的心跳越来越开,他似乎意识到要出现什么,接着他听见一个比阳光还要温暖的声音响起。
“小朋友,你一个人吗?”
他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灯光“见缝插针”射进他眼睛里,刹那间,他有些睁不开眼。
依旧是那个黑暗的小屋,他被拇指粗的绳子牢牢绑在椅子上。
他抬起头,凝神望向那台摄像机,摄像机离得太远,他只能看见一抹黑色里炸开一朵金黄色的花——那是屋内唯一的光源。四周的人对他的恍然毫无察觉,仿佛刚刚发生的漫长时间,在现实中只刚过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