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耐心听着,突然“哐啷”几声响动,透过手机传到他耳朵里。
这时那头池剑也顿了下,他看见不远处几个玩踢啤酒瓶的小青年正朝他这边好奇的张望,然后警惕地私下抱做团说些什么。池剑警惕地缩了下脖子,把外套拉高遮住半张脸,换了个地方。
容铮问:“怎么了?”
池剑狐疑地朝刚才小青年的地方看了眼,却发现那里已经没人了,只剩下几个易拉罐东倒西歪,于是他摇摇头:“没事,只是几个小孩在玩。”
容铮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嘱咐道:“还是要小心点。”
池剑点头称是,下意识地摸了下腰间的铁家伙,只有这沉甸甸的东西让人感到安全。
对于池剑的身手,容铮还是很放心,更何况身边有个周鹏,两人应该不会遇到多大事情,于是他接着上个话题问:“赵腾飞在那里过的怎么样?”
“赵腾飞那个蒙古大夫啊。”池剑苦笑了下,“可能医术还行吧,我找附近居民问了下,他居然在如意村还挺有名。不仅红灯路,其他地方的一些小流氓都在他那里治病。小到感冒大到缺胳膊断腿,缺德到打胎,病人鱼龙混杂,他倒是过的如鱼得水,赚的是盆满钵盈,黑白两道貌似也都挺有人脉,没有人敢打他的主意。”
“那他倒算是个人物了。”容铮敲了敲方向盘,“要是一直不惹事,光是凭着那些年的原始积累现在混得也不差,可为什么后面却落得隐姓埋名、销声匿迹的地步呢?难不成是惹到了什么大人物了吗?”
“我估计……可能是因为他不听话。”池剑从兜里掏出张折叠得只有巴掌大的纸,“我先给你说下这个如意村,我调查了下,因为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为了不和当地人引发矛盾冲突,当时那片区一直是三不管地带。不仅是卖淫赌博,就算死个个把人也没人去过问。”
长期掩盖在黑暗之下,自然没人关心里面发生的事情,所有事都得那里的人自己解决,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弱肉强食的小社会圈子,有不少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组织。
池剑说:“这个红灯路不太一样,那里的都是散户,都是没有太多文化的女人,彼此又是竞争对手,自然谁也不服谁,一盘散沙,赵腾飞是街上唯一比较正常的男人,就是这个时候被推出来管理这条街。”
池剑三言两语大致把如意村这个地方勾勒了出来,将平板的地名添砖加瓦,慢慢丰满起来。容铮点燃了一根烟,默不作声听着池剑描述,好似眼前慢慢浮出了当时凄凉与热闹并存的矛盾场景。
“还有冬宁他妈。”池剑把叠成巴掌的纸展平,是一张a4纸,纸张还带着劣质香水的味道,上面是几行歪七八扭的小字,是刚街道主任跑过来说是桃红姨写下来的,“周鹏找了那时候在红灯路做生意的人问了下,据说冬澜馨和赵腾飞两人关系有些暧昧不清。冬澜馨毕竟受过艺术熏陶,气质和那里格格不入,还独身带着个孩子。我开始的时候估计赵腾飞因着可怜接近后慢慢就被她一些与众不同的特质吸引住了……对了,赵腾飞还给冬澜馨写过小纸条,什么出淤泥而不染……”
又是这朴素的追求方式。
“那冬澜馨呢?”容铮问,“她什么态度?”
“自然是不理睬了,你知道冬澜馨过去是什么样的……这样遭遇的女人往往日后再遇上感情问题,壁垒会非常坚硬。所以我觉着吧,在那个时候,赵腾飞可能一直处于单相思,两人互动好像并不是太多,直到后来冬澜馨出事,因为被举报卖淫被判了三年刑,独留下个孩子没照顾,这时候赵腾飞主动出面,说愿意帮忙照顾冬宁。两人的生活这才开始有实质性的交集。”池剑顿了顿,“也是在冬澜馨出狱,两人开始频繁接触没多久后,赵腾飞回家途中突然被一伙蒙面人绑架。这事情那会儿闹得沸沸扬扬,好像说是赵腾飞因为冬澜馨惹了什么人,后来还是如意村里一个黑老大出面保下了他。不过……命是保下了,手指被打断了,再接上后也做不成医生了。”
一双手废了,原来赵腾飞就是这个原因跑去食品厂做了个碌碌无为的工人。
“又是手……还是因为冬澜馨……”容铮若有所思,冬澜馨被毁的是手,赵腾飞毁的也是手,直觉这件事情和钱国平那狠辣的正妻脱不了干系。
可是那女人死了十来年,再长的手也不可能从阴间伸出来插手阳间的事情,赵腾飞和冬澜馨双双下落不明,一个疑似被掳走,一个疑似潜逃,冬宁又一而再再而三暗示冬澜馨的失踪和孙氏搞得人体黑市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