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印件上每页纸都密密麻麻写着名字,标注着姓名年龄血型,最开始白冰看着还有些莫名其妙,不懂这些是什么,她一目十行地扫过页面上的名字——
2006年,王琥a,詹佳o……2007年,张婷a,胡彬ab……2008年,陆瑶b,沈晓东o……
突然,白冰手上动作一顿,抄起牛皮袋一个箭步冲到电脑旁,噼里啪啦输入几个名字,后面弹出一大段一大段内容——
“2007年,十四岁的张婷,上学路上失踪,家长报案,当地警方没有出警,以失踪时间不满24小时推辞。2008年,十七岁的陆瑶,在家门口和朋友告别,却没有回家,警方接到报案没有进行调查,直接推断女孩离家出走,拒绝立案……”白冰眼睛震惊地瞪成两个铜铃,“老大,这些人都是下落不明,没有被立案的失踪人员……这就是一份供货名单啊!”
容铮闻言脚下踩碎一堆泥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不远处突然有人高声喊了一嗓子。
他抬起头,看见山头上有人朝他挥着手。山里晚上风出奇的大,温度也要比山脚下低上几分,那黑漆漆的背景下,人和景物影影倬倬地连成了一片。他一时被砂石混在一起的风吹得睁不开眼,裹紧身上的衣服,对着电话那头朝白冰说:“这份名单拿到手里,其实用处不大,没有写具体内容,证明不了什么,还是复印件,对方可以拿很多借口开脱,法庭上很有可能直接被对方律师驳斥,连普通旁证都做不了。不过不用太丧气,可以作为我们确认受害人的方向。按照钱厚载的说法,他是因为听了小高的话才心神不宁,你也说了这个小高住处行李不多,看来是最近才到这里。这一切太巧合了,天下没那么多巧合的事情,比起巧合,我更相信事在人为。你不妨拿着这名单再找那个小高谈谈,随便透露下孙周兴现在的态度,再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当时那个掉包的客人叫什么名字。”
白冰放下电话,脑海里浮现出小高的模样,面黄肌瘦的,浑身衣服被钱母撕扯得破破烂烂,带着高原红的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看着实在楚楚可怜。但是当她翻回去看监控资料的时候,发现那小高在她走出房间的瞬间,脸上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容铮把手机揣回包里,他皱着眉头,看了眼时间,不到四十分钟到十二点,前方村民正在闹哄哄地和派出所民警吵着,他们提着拴着红绳子的锄头,在夜色里那抹红色红得触目惊心。
他看着那在风中摇摇晃晃的红绳子,包里手机一震,周鹏发来了一条短信。
周鹏通过交警部门系统很快查到那辆玛莎拉蒂车主名叫唐卓,男,三十一岁,平川省淮赧市绣德坊人,名下有一家餐饮公司。
周鹏拿着这人信息到公安户籍系统搜了下,查到了这个唐卓居然有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亲戚。
容铮低头看了一眼,愣在了原地,短信里的名字只有三个字:唐成江——这人正是正在办理退休手续的省公安厅副厅长唐成江。
与此同时,一辆车正缓缓驶入淮赧市某政府大院花园区107号,一个满头大汗的中年人行色匆匆地走下车,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保姆推开了大门,露出了门厅里正在打包的大小物件,中年男人没顾着和保姆打招呼,直接朝屋里走。空荡荡的客厅里,灰白发色的老人穿着一件深灰色中山服,正在笑呵呵地和人商谈着什么。
那名中年人一见着老人,便顶着油光可鉴的光头,点头哈腰地走到老人身边,郑重地喊了声:“唐老。”
唐成江先是点了下头,随后皱起眉:“你这个时间来这里做什么,现在我正在招待客人,如果没有什么急事,明天再说。”
那中年人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他打算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屋里的电话响了,来电没有显示号码。
唐成江正好就在电话旁,他挥退保姆,自己随手接起来:“喂?”
电话里没人说话,良久,听筒里传出一声怪异的笑声——就像是有人掐住了喉咙,声音从嗓子眼深处冒出来,短促又古怪。
唐成江皱起眉,奇怪地朝话筒看了眼。
旁边人立刻担忧地问:“老唐,怎么了?谁打来的?”
唐成江摇摇头,挂上电话,无可奈何地耸了下肩:“没人说话,我看多半是骚扰电话,现在啊,小孩子真是没事做了。”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声又响了,唐成江下意识地朝液晶屏看了眼,还是没有来电显示。他犹豫了片刻,电话铃声依旧持续不断地响着,在安静的屋内,单调的电子音在空阔的客厅里尖锐响着,像被推倒的骨牌一样,一声高过一声,直接敲在人的耳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