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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我没有爸爸!”冬宁狠狠地打断他的话,“我心里那个爸爸的幻境早就打破了,你在我眼里不过是那个单纯提供了精子的男人,他下流无耻,卑鄙狡诈,他不过是臭水沟里翻滚浑身恶臭的臭虫。”

钱国平半瘫在冬宁身上,紧紧地抿着嘴,嘴唇哆嗦着,脸色灰白,眼角染红,身形佝偻,既没有之前的狡诈也没有往日的威严。这一刻,他倒是像极了一个为儿子痛心的父亲,他颓然地仰着头,迫使眼泪从眼睛里回转回去。

他看起来那么无辜,默默承认儿子的责骂,不知道是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只是配合着演出想把自己弄成慈父让冬宁心软。

“那天我才知道,我根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我的出生让我妈受尽责难侮辱。可我妈从没有怨过我,就算生气打我骂我,也从没说过——我为什么要生下你。她一身的病和痛都是我给她的,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连生病了也情愿硬扛着。学校开家长会,她怕我觉得她丢人,每次都拜托别人。她过的那样卑微,那样战战兢兢。她本该怨恨我,怨恨你们,怨恨社会,怨恨所有人,但是她却善良得为了别人,不惜牺牲自己。”

冬宁用手臂大力擦了下眼睛,抬头望向容铮:“容队,我让你找的答案你应该拿到了。当年孙周兴生意陷入困境,突发奇想想到了器官买卖。一开始他只是盯上垂危的人,这无本的买卖,利润丰厚,暂时解了他燃眉之急,可惜是需要的人太多,而能配型合上还恰好病危的人太少。于是他利欲熏心,打起了活人的主意。他打着社区体检的名义,偷偷对社区里的人们进行配型比对,一旦比对成功,不管男女老少,他都会让对方一夜之间暴毙。”

容铮不动声色走近一步:“这么说,你早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冬宁耸了耸肩:“我毕竟已经查了十年。我起初只是查我母亲的下落,我母亲在整个欲海市只和赵腾飞有交情,可当我去找赵腾飞的时候,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我一开始以为这事情是钱国平的那个疯子婆娘做的,但是很快就发现那疯子婆娘得了阿尔茨海默病,为了确认,我专门请假跑了趟京都。她病情十分严重,认不出身边人,大半的时间在睡觉。我看她不是装的,准备离开那婆娘的病房,就在这时候突然来了人,我怕是钱国平或者他们的亲戚,下意识地躲进了衣橱里——毕竟我一点不想和那卑劣的男人有任何的联系。”

钱国平闻言浑身僵了下,脸色越发的难看,像脱了水的鱼,泛白的嘴唇无力地张合。

冬宁脸上露出个半讥讽的笑后,继续说:“我本来在调查进展就进入了死路,唯一的可能联系只能想到那个疯婆娘,可再看见那疯婆子的模样,这条路也跟着堵死,我当时已经近乎于崩溃,没想到居然发现进来的人是欲海市的大名人——孙周兴。”

容铮挑起一边眉。

“那时候孙周兴旗下的达胜地产在平川省早已经赫赫有名,却因为受制于宏观调控政策,一直无法上市。于是孙周兴想了个借壳上市的办法,打算买进当时属于亏损状态的阳晨药业,以此来达到上市的目的。可是当他刚买进阳晨药业的控股权没多久,上面就传出消息,要对于这一块进行重点监控,也就是说孙周兴的计划将会彻底泡汤,一旦消息传出去,手里的购买的股票也将变成一团废纸,那孙周兴达胜集团就将面临破产。孙周兴应该是为了这件事,匆匆赶到京都市,想找人疏通关系,延缓点时间。钱国平当时还在京都市,应该有不少人脉,我当时想孙周兴应该是为了找钱国平帮忙搭桥,所以特地来了医院。这样乍一想十分的合情合理。”

冬宁说到这里,话音顿住,随后露出一个意味莫名的表情:“可我毕竟从没见过他的真人,虽然厌恶,但是还是忍不住心底好奇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的真实长相。长久以来光是在电视上看到他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想知道这人私下是不是长得像梦里那些青面獠牙的怪物。我偷偷摸摸把衣橱开了条小缝,透过缝里朝外看,发现和孙周兴在一起的男人居然不是钱国平。钱国平的资料我看过上百次,早就在脑子里背得滚瓜烂熟了,他只有一米七四的个头,年纪大了后还矮了些,手脚比较细,身体比较胖。那人虽然只留下一个背影,但是明显要比钱国平高很多,壮很多,也没有戴眼镜……”

容铮眉尖拧成一团,放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裤腿上轻轻滑过,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问题。

冬宁啧了声:“我当时觉得好奇,两个陌生男人,没有问询主人,私自探访主人的妻子,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龌蹉的行径。从前,每当我想起那个疯婆娘辱骂我妈的词汇,就恨不得把那疯婆娘永远按在耻辱柱上钉着。她和我妈不一样,我妈是被骗上当,发现事实真相后一次没有再联系姓钱的,这婆娘可是已婚有两个孩子,要是她给姓钱的戴了绿帽,那就真是她口里骂的‘婊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