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油光水滑的大耗子观察着动静,抖动着胡须试探着前行,突然一只大耗子两爪一抬,扭动着尾巴迅速朝后跑,电光火石间,一只肥硕的橘猫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一屁股坐在大耗子身上,“喵呜”一声两只前爪灵活地一边逮住一只,老鼠们发出惨绝鼠寰的凄厉叫声。
道路主任土豆在淮赧市时候作威作福,常常拦路抢劫小鱼干调戏良家妇犬,以至于人见人跑狗见狗愁,曾经一度让两脚兽闻风丧胆,企图收服它。可围追堵截、孙猫兵法用了个遍也未能成功抓住它。土豆威名远扬,可惜一着不慎阴沟里翻了船,为了块蛋糕,半推半就养了只两脚兽幼崽。
随后它跟着那幼崽到了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那几只成年两脚兽实在是没有用,让它挨饿了好几天,圆滚滚的肚皮小了一圈。万般无奈之下土豆只好再次重操旧业,又要养两脚兽幼崽又要养活自己,土豆想到这里为自己滴下几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土豆叼着热乎乎装死的耗子,气呼呼地竖着毛发稀疏的尾巴纵身跃上墙头。墙的这边是世外桃源,墙的另一边就是狰笼地狱。土豆用软乎乎的肉垫灵活轻巧地在围墙上游走,肥硕滚圆的屁股一扭一扭在围墙上却轻巧的如履平地,被它叼在口里的耗子们都开始怀疑鼠生。
土豆猫步走了一半,这才发现窗户被不知哪儿来的傻瓜两脚兽关上了,只好叼着耗子一屁股坐在围墙上陷入猫生思考。
就在这时,几声咆哮的引擎声引起土豆的注意。土豆一扭头,发现一辆车缓缓驶入靠着医院大门停下,一个穿着兜帽衫的黑衣男人从车上走下,车随后又缓缓地开走。那戴着兜帽的人似乎对地形不太熟悉,张望了会儿四周,抬头看了眼医院的招牌,余光瞥见坐在围墙上的土豆,还轻佻地轻轻挥了挥手。
土豆发出一声细细的鸣叫,一跃到地面上,警惕似的端详着那人的脸看了会儿,然后不远不近地保持着距离跟在那人身后朝大门走。
那兜帽男可能是见着只叼着三只老鼠的肥猫觉得好玩,故意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朝土豆伸出一只手。土豆浑身的毛就在这一瞬间全部炸了起来,两眼凶狠地吊起,发出几声警告意味的低呜声。耗子这会突然得了自由趁机逃窜,土豆浑然不觉,竖起全身毛盯着眼前浑身透着不寻常危险气味的人。
兜帽男咂巴了下嘴,轻轻笑了下,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轻声“嘘”了一声。土豆像是被他这动作吓着,忙不迭地撒开两条胖腿就跑。那兜帽男站在原地眯起眼踩了两下脚,转过身慢悠悠朝楼上走去。
住院部里晚上的病人很少,在外逡巡也都是熟面孔。犯瞌睡的值班护士朝陌生兜帽男投去奇怪的一眼,这位深夜访客看起来有些古怪,大半夜戴着墨镜和兜帽,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是装十三就是搞违法工作。
“喂,那个人,穿黑衣服的!”值班护士心里起了疑,住院处常有趁人不备的小偷,专挑没人看护的重病患者,那良心简直坏透了。值班护士义愤填膺,回头按下内部电话叫了保安,然后去喊那陌生人,全程不过两秒,可在抬头护士却愣住了——方才那人出现的位置,现在连个鬼影都没有。
电话那头的保安茫然地揉了下眼睛,朝手旁的监控看了眼,屏幕上黑糊糊的画面扭曲了下,他心想,老东西又不灵光,然后说:“没人啊,你见鬼了?”
“……不知道,可能看错了。”值班护士愣了愣,哆哆嗦嗦裹着衣服坐回座位上,说不上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冷。
到了四月,医院里的集中供暖已经停了,住院部的病房都有空调,可因为需要自付款,开的人并不多,因此从大厅到病房连带整条走廊都是冷的。
不到凌晨两点,廖城嘉被冻醒了,他刚在审阅公司发来的资料,可能是身体实在太累了,看着乏味的文字,不到两页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连串杂乱无章的梦,一会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奔跑,一会直直往下坠。虽然身体沉睡着,廖城嘉的潜意识却是苏醒的,能很清楚意识到这不是真实世界。
他安静地在黑暗里呆了一会,随后眼前闪过很多的面孔,陌生的相熟的,飞快逝过,最后定在一个头发凌乱的少年身上。
四周都是黑的,少年就站在他面前,可他看不清楚,那少年脸上像是蒙了层白纱,整张脸都是模糊的,就露出张泛紫的嘴唇。
廖城嘉在梦里的思绪有些混乱,他实在无法想起这人是谁,就觉得熟悉,在脑中闪过好几个名字,可还不等他想起那是谁,那张泛紫的嘴一咧,突然傻乎乎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