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糊成一滩浆糊的脑袋里,现在正在高速循环重复三个字:“有炸药。”
他刚接起电话的时候以为只是在开玩笑,可打开收音机发现所有的电台都在循环播放通缉警车的通知,而自己驾驶的这辆车的车牌号也光荣上了电台。
此刻,他感觉命运在跟他开一个很不好笑的玩笑。
手机里的通话还在连接,沉稳冷静的声音徐徐传出来。
鉴于事态紧急,容铮选择毫无隐瞒地告诉了这位年轻的地勘技术员实情:“请你现在调出摄像头,对准那辆警车,然后根据我的指示行动。”
实际这样的情形,在杨航梦境里或者想象里类似这样的情景出现过上百回,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很喜欢看欧美的个人主义英雄片——主角意外陷入惊天灾难,临危受命,和反派决一雌雄,拯救世界,一举成名。
他每次看完这类电影,都会热血沸腾地想,自己完全可以运用自己学到的知识拯救世界,差的就是一个机遇!
然而机遇来的时候,杨航才意识到,电影真的只是电影。
什么英雄,什么一决雌雄,什么拯救世界,都他妈去见鬼吧!
“杨先生,你放心,我们警方绝对会保证你的个人安全——”
吹什么牛逼呢?你们警方现在在哪里?唯一一个在现场的警察还他妈是罪犯好吗!你在骗鬼呢!!!
“请你把摄像头对准警车,然后根据我的指示行动。”
杨航重重地吐了口气,勉强找回几根神经,从嗓子眼犹犹豫豫挤出一句话:“这位领导,我看见后面还有辆白色金杯车,好像是电视台的,要不你们找他们,我这边——”
“我就说那人是个胆小鬼吧,”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在电话旁嚷嚷了起来,“刚刚他女朋友还很激动地告诉我们,只要联系他就好了,他女朋友是不是现在还在等……”
杨航一口气噎在了嗓子眼,硬生生地转了个弯:“义不容辞!”
多米啧啧两声,摇摇头,手里的电脑屏幕上正是杨航和女朋友刚看完电影的甜蜜合照,女朋友还在那下面留言——“我的英雄。”
杨航并不知道自己的社交网络页面正在被警察视奸,所谓的女朋友电话也全是瞎编,他鼓足勇气抱着“这都是为了爱情”的悲壮想法,举起手机把摄像头对准警车。
于此同时,杨航手机里录下的画面,正映在多米的电脑上,虽然有些延迟,不过已经够用了,他们只是需要通过视频确认警车里的状态——孙周兴等人对眼前的危机毫无察觉。
容铮举着电话:“杨先生,请你变道。”
有了步骤一,到步骤二就没啥顾忌了,杨航彻底豁出去了,仿佛印度仿照欧美动作大片里拍的电影主角,直接一个加速急转,弯弯扭扭地进入了对方道。
正在假寐的孙周兴被急刹差点一脑门撞在前座上,他那憋了一肚子火顺势就喷了出来,抱住前面的椅背,大声呵斥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开车的?”
司机没敢吭声。
张秘书一扶眼镜,还算镇定:“前面有车变道。”
孙周兴目光朝前扫了一眼,整理了下衣领,准备躺回座椅,余光朝四下瞥了眼,狐疑地眯起眼:“这里是哪儿?”
十几年过去,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新异的让人眼花缭乱,几年不回家就发现城市翻天覆地,但这不限制于交通。山区的平地就那么点,欲海不仅靠山还靠江,泥石流一发就瘫痪一条,原道路能留存就不容易,能新修的更加有限。
孙周兴就算三年没回来闭着眼睛也能记起市里的几条主要干道,他记忆里压根没有一条通向省城的路是需要钻洞的。
于此同时,挡在前面的红色车尾灯开始闪个不停,坐在前座的张秘书眼睛被晃得皱起眉,只见那车尾灯骤然一停,接着就像是在戏弄他们似的,又开始闪了一遍。
再好脾气的人莫名其妙在大马路上遇见这种“逗你玩”的神经病也得被气得七窍生烟。可张秘书愤怒的表情却在灯越闪越快中缓缓地僵硬了下来,他的整个身子也跟着紧紧崩了起来,就像是把刚绷紧弦的弓箭,上下硬邦邦地支着,只留一双轱辘直转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朝左下角瞥着。
司机没有反应,兀自开着车缓缓地变道,前面的车却像个黏人的小媳妇,紧追不舍,孜孜不倦地冲到他们车前面闪着红灯。
再反应迟钝的人,到了这时候也会感到些许不正常,后座的孙家父女咂摸出了不同寻常,毕竟没什么车敢作死故意去堵警车。但他们对摩斯密码之类的并没有什么研究,也就觉得奇怪,更重要注意点还是放在这是哪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