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却有人透过他设下的重重防线注意到了东泊村,还接近了刚去过的海王菩萨庙,那水鬼洞的秘密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情。这些倒不算什么,村子没了可以再找,水鬼洞的事情正好可以推到渔村头上,就说他们封建迷信搞献祭活动,就算警方查到自己也没什么,法治社会,没有证据谁也奈何不了他。
等等,不对,如果是警方行动,怎么他一点风声都没得到!
许中山目光猛然阴狠起来,难不成内线都被发现了?
许锦霖大概给他说了网上的事情,每说一句,许中山的脸就更阴沉一分,到最后他仿佛苍老了十岁。
难道昨晚的噩梦,是某种预兆?
许中山沉默了一会,迎着下山的夕阳,看着许锦霖,这个儿子一直让自己看不惯,好好一个男人成天化妆打扮,可却是自己几个儿子里最和自己心意的——做事不拖泥带水,心狠手辣,才让自己这么多年的生意都平平稳稳。
这些年其他儿子都死了,只剩下一个他了。
可惜了,到头来,他连个种都留不下来。
想到这里,他脸上流露出悲哀的神色。
十分钟后,他的所有亲信都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一关上门,这群人就开始唠唠叨叨,互相抱怨指责起来。
“大哥,这下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出去躲一躲?”
“对,趁警察现在还查不到我们,赶紧乘船逃公海去,等风声过去了,我们再回来。”
可所谓风声过去,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呢?如今时局变化朝更夕改,等他们再回来只怕物是人非,等他们散了,自然又有其他人接这摊子,哪里还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可惜了,平川省那么大一个聚宝盆,外可通海运,内可通水运,从市政到警局早就打通关系,事到如今,居然为他人做了嫁衣,想到这里,没有一个人甘心的。
“这么多年了,大家该赚的也赚够了,现在收手也是好事,免得有钱赚没命拿的好。”许锦霖不动声色开了口,嘴角微扬,带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然而没人敢吭声,因为这许锦霖杀人不眨眼,不仅杀外人,连自己人也不放过。去年一个兄弟丢了货不小心引起警方注意,直接被许锦霖灭了满门,就连怀着孕的儿媳妇都没有放过,一刀剖了肚子,八个月的婴儿剁了喂狗,那场景,到处是血,就连手上有人命案的兄弟看了都两腿打哆嗦。
众人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就在这时,一直没吭声的许中山忽然重重地咳嗽一声,悲伤地睁开眼:“你们跟了我那么多年,生死与共,滚过泥巴,打过江山,吃过苦头,都已经算是我的手足兄弟,可惜,可惜……”
他开口嗓音沙哑,带着满身的悲呛,这个年轻时候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穷途末路之时,展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
“老四,当年你跟着我被仇家追杀,我俩死命逃,居然被逼进了一间仓库,那时候你跟我说,就算命没了,也要保我出去,最后你缺了条腿,右手也废了,不知道是不是老了,我最近每次看见你,就想起那天的场景。”
老四眼睛微红,说起那日,长长叹了口气,低头悲伤地看着自己缺失的残肢。
许中山撑着龙头拐杖,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最近的人身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多年,大家荣辱与共,曾经刚做事的时候,我们就喝过血酒,拜过把子,那时候我们说过什么?”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唉。”
“我们八个兄弟死了不少,现在只剩下我们四个,七零八落,老七当时被警察围堵,为了保全我们,直接撞上了大桥,当场死了。”许中山闭上眼,他走到大门前,不动声色地从里到外反锁了。
此时,屋内所有人陷入了一片沉默,好像眼前正闪过往日的回忆,他们手里的钱,都染过血,带着命。
“这个r我知道,当年孙周兴就败在他手底下,经营多年的事业没了不说,命也没了。”许中山长长叹了口气。
“所以我们现在就得赶紧跑,时间来不及了,大哥,现在离八点还有两个小时,不要浪费时间,赶紧回去收拾下东西就跑吧!”老五着急地说。
“跑哪里去?”许中山凄凉地苦笑一声,摇摇头,“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只要还活着,对那位来说,我们都是威胁。”
一时之间,屋内陷入了沉默,他们仿佛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出现一片浓浓的哀痛。
许中山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座位,每当拐杖触地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哆嗦一下,他把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枪,还有几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