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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铮反复看了三四遍监控视频,眉头间的纹路越来越深,监控里几个人神色各显,除了赵睿龙,那瞬间听见枪响时的惊慌失措并未看出半点痕迹。

舒墨和多米分开后,就藏在会议室的角落,窗帘的下摆,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不会察觉他的存在。

他戴着一副夜视镜,倚靠在墙上,默默观察着这些人的丑态,面上一片波澜不惊,没有对枪声的恐惧也没有发现仇人的大喜大悲,仿佛一株不能动弹的植物,只是冷冷清清旁观着别人的生离死别。

刚才雷局带着两列特警匆匆赶到之时,他也面上毫无惊讶,只是在看见赵睿龙被带走时候握紧了拳头。

容铮转身走出房间,在走廊上找到了正靠在窗边抽烟的舒墨,他正目送赵睿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押送上车,脸上的表情带着一股凝重,容铮刚走到他身边,他就轻轻扬了下巴说:“你看那些人。有的是家里供养的小公主小少爷,最大的脾气也就是跟父母吵架;有的是工作好几年的年轻人,被磨去了一身的傲气,只剩下无奈和现实。他们大多数的追求就是能在这繁华都市拥有自己的一隅墙角,这辈子可能都和犯罪沾不到太大的边,最多也就是遭遇偷窃抢劫,就连红脸和外人吵个架都要迟疑上片刻,瞻前顾后,生怕一个冲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容铮微微皱了下眉,目光扫过楼下还在聚集闹腾的人群,最后落在舒墨的脸上,他没什么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笑意,仿佛只是有感而发,无事和容铮闲聊。

“他们和善良沾不上边,也和恶人没什么关系,其实也就是无聊打发过日子,可这种精打细算的日子过久了,也让人疲乏,生着活着没什么意思,想要找点刺激的想法。”

舒墨把烟抖了抖,眼睛也眯了起来:“但他们的刺激也是小小的触犯规则,就像现在,戴着面具穿着统一的制服,一群人站在一起,仿佛就拥有了和世俗规则抗争的权力,非要踢两脚打两下再吐点口水,表示自己的愤怒。这些警察其实只是听命行事,摘下头盔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年轻孩子,但因为职业和责任多了份担当和底线,不得不隐忍。”

他轻轻笑了一下:“可在其他人眼里,警察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份职业,更是一项规则,就像羊圈外高高筑起的围栏,就算门敞开,也不会有多少人敢跑出去。不敢跑出去,却又想发声,既害怕外面自由的世界会不会有危险,又害怕里面凶恶的牧羊犬。你说是不是很矛盾?”

容铮移开视线,沉声说:“外面的世界虽然开阔自由,但没有规则和保护者,随时会遭遇危险和不测。”

“对啊,一只圈养惯了的小羊羔怎么会在危险的世界存活下来?”舒墨笑了一下,点头附和了他的说法,“但无碍于他们向往自由的世界,好奇外面的生活。”

“自由听起来是很迷人。”容铮说,“但往往追求自由的人都会分不清所谓的自由和纵欲,另外,除开规则,还有道德底线,自由不是绝对,应该是相对。”

舒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大多数人也就活得束手束脚,因为真正的自由其实就是空中楼阁,有几个人能不在乎身边人的看法。但你看——”

他指着人群说:“可当戴上遮盖面貌的面具穿上统一服装,他们的做法就可以变得更激进起来,平时见到荷枪实弹的警察就会下意识回避,可有了‘别人都不知道我是谁’的想法后,那些本能的恐惧和底线似乎也被打破了。”

容铮低头看去,深深皱起眉。

“r的出现,其实就是打破常规的存在,挑衅公权力,展露力量,让所有人有了刹那间的幻觉——觉得自己成为了r,那个无所不能,可以推开篱笆自由离开的人,拥有了让牧羊犬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权威者闻风丧胆的力量。”

舒墨轻轻捏了捏鼻梁,倚在墙边突然说:“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容铮偏头看他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问:“什么?”

舒墨悄然一笑,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双手揽住容铮的脖子,附在他耳边小声说:“赌——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去尝试打破规则。”

他们这亲昵的姿势摆出来,被还未离开的旁人都看在眼里,不免有人震惊的走不动,数不清的烫人目光聚集在一处,但这两人实在各怀心思旁若无人。

舒墨手指轻轻揉着容铮的耳发偷偷占着便宜,容铮却因他一席话神情凝重,陷入沉思。

沉默片刻,容铮突然低头看向他:“你觉得赵睿龙会是那个人吗?”

舒墨表情波澜不惊,反问他:“你觉得呢?从现有的证据证词和他的表现来看,的确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