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听了他这段没头没尾的发言,简直没明白他要表达什么,沉声问:“周鹏,你想说什么?”
“玩笑,容铮,玩笑!”周鹏略微提高了声量,“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他们拍摄下的视频并不仅仅是为了到处炫耀,而是通过论坛发给客人,以此来谋利?”
“客人。”容铮手指轻轻敲了下桌子,“你意思是,这些学生霸凌同学,是为了拍摄视频,然后卖给别人?”
“对,”周鹏用力点头,“这个搭建网站,把网站给学生们的人,就像当年蛊惑叶天的那人一样,重新塑造他们还没成型的是非观,用‘恶作剧’‘玩笑’一类话,把他们的霸凌行为粉饰起来,根深蒂固地认为仅仅是玩笑。如果对方不愿意,那就是对方小气、爱计较,于是霸凌行为开始变本加厉。到最后,王瑶不堪忍受自杀,这些孩子还沾沾自喜,认为不过是她心理脆弱,连玩笑都开不起,和他们做的事情根本没有多少关系。”
容铮皱眉:“他在洗脑他们?”
“差不多,”周鹏深吸口气,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一个玩笑,一个恶作剧,乍听起来是不是几乎没有区别?可无论是王瑶,还是另一个女孩,却全都丧命在这东西下,而他们都穿着类似的裙子,还都是跳楼身亡……”
他把捏坏了的纸杯轻轻放下,然后抬起头看向容铮:“你说,她们之间,会不会有某种,我们还没察觉到的联系?”
他话音刚落,多米的电脑突兀地“滴”了一声,提示文件下载完毕,周鹏和容铮彼此对视一眼,都没吭声,先是利索地停止了手里动作,然后凑到电脑面前,点开了小张说的视频。
那个视频被小张特别标注,几乎是瞬间就找到了,尽管三人都事先听过内容描述,可看见真实视频,还是不由地心里“咯噔”一下,在六月酷夏,他们却冷嗖嗖的,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视频里,四个衣着光鲜的孩子正在天台上玩耍,旁边放了些银色的易拉罐和零食袋,有个穿蓝色吊带裙的女孩尤为打眼。她画了简单的妆,皮肤很白,圆圆的眼睛上能看见眼线,微撅的嘴唇上涂了粉色的唇釉,在夜色里精致得像个瓷娃娃。因为喝了酒,她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傻笑地听着身旁同伴说笑。
一个眉毛几乎没有的女孩突然提着易拉罐站起来,指着栏杆外一处突出的平台,问:“你们敢在那里去那里吗?”
因为喝了酒,几个孩子胆子大得惊人,为了证明自己有胆,根本不需要出言怂恿,就自告奋勇地冲过去。
他们依次从栏杆翻出去,跳到了平台上,平台是用来下雨天排污水的,向下倾斜了十度的样子,几个孩子大胆归大胆,但还保留了一丝惜命,用手使劲抓住了栏杆。
拍视频的人在奔跑,镜头摇摇晃晃,恰好对准了楼下,只一眼,就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简直让人恐高症要犯了。
多米耳朵后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把椅子往后拉远一些,就听见那群熊孩子开始激动地大喊大叫,提出更可怕的提议:“我们把手放开,大声数一二三!”
“我去!”年纪相仿的多米瞬间和视频里的人共情了,好像自己正站在万丈深渊之上,小命都在弦上了,有个傻逼居然提议他把手放开,他出离愤怒了。
好在,熊孩子命大,那平台被雨水长年累月侵蚀,上面早就变得坑坑洼洼,摩擦力足够,当晚也没有风,三人安然无恙地地回到了天台。
那个穿吊带裙的女孩,因为胆子小,没参与到可怕的试胆行为中,立刻受到了小伙伴激烈的责备,女孩难堪地站在一边,忐忑地用手一下一下捏着裙子上的丝带,似乎很后悔刚才没参与,随后那帮想象力丰富的同伴提出,他们感觉彼此友谊有了间隙,要和她玩个信任相关的游戏,女孩想也没想立刻答应了。
接着,她眼睛上被绑了丝带,站在原地自己转圈,然后几个人开始在天台乱跑,不停叫喊:“这边,这边。”
女孩分不清方向,茫然地伸长手臂,走得跌跌撞撞,而天台上,那防止人跌落的栏杆,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开了条口,其他人跑到了对面的裙楼上,就在正对着栏杆缺口的地方,冲女孩大喊:“快过来!”
女孩应声过去,走到第五步的时候,还来不及叫一声,就一脚踩空,整个人在半空中旋转了个圈,以头朝下的姿势掉落了下去。
其余三人茫然片刻,似乎喝醉酒大脑还不清醒,竟然还傻傻地笑了起来。多米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椅子,“啪嗒”“啪嗒”朝厕所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