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走到隔壁办公间开了台电脑,和舒墨一起看了一遍市局发来的倪红昶昨天的部分监控。
今晚被倪红昶忽悠了的审讯刑警万分懊悔,他们压根没想过一根烟的功夫,人就跑进审讯室杀人了,还好周鹏来得及时,不然再晚上两分钟,赵睿龙就真没了。
“明明是这么老实的人。”他们的原话。
这话舒墨觉得有些耳熟,因为每次出事,记者采访凶手的邻居和家属,对方总会说一句:“这人平时挺老实的……”
仿佛老实人被赋予了太多特权,让人觉得违法犯罪和他们搭不上边,殊不知正因为如此,很多凶手特意在外人面前维持“我很老实”的人设。
舒墨挪动鼠标,拿着纸和笔在桌子上写写画画,认真地像对待考试。
容铮起身去泡了杯茶,回来的时候看见他如此乖巧的模样,忍不住停下脚步,远远地看了他一阵。
舒墨是有些乖的那种孩子,做事认真又执着,容铮觉得学校的教授应该都很喜欢他,他忽然想起来两人刚见面的时候,舒墨就很乖的坐在角落,拿着笔写写画画,整个人看起来就很乖,全身上下都是柔顺的,头发服帖地贴着脸颊,腰很细很软地靠在桌子上,露出纤细的一截小腿……
站了一两分钟,容铮靠过来把茶杯放在舒墨身前看他的笔记,片刻功夫舒墨已经把纸张写满了。
他的字很清秀,但最后一个笔画往往带着戳破纸张的力道,有些嚣张地往上勾着,容铮摸了下舒墨柔软的头发,然后手搭在他肩膀上问:“你不困吗?”
舒墨摇摇头,然后边打哈欠边说:“我不困。”
容铮嘴角轻轻上扬,隐约闻见舒墨发间柠檬的清香,他焦虑的心情忽然轻快了些。他换了个位置,站在舒墨身后,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双臂撑在舒墨的身侧,一只手覆盖在鼠标上,和舒墨靠的很近,两人上半身几乎贴在一起,脖颈交叠,呼出气的时候能带起舒墨耳垂边的纤细的发丝,能更清晰地闻见舒墨身上好闻的气味,感知他身体的热度。
舒墨乖乖地低了下头,把脸靠在笔头上,抬头安安静静看着屏幕,估计以为容铮要给他讲视频。
真是太乖了。
容铮移动鼠标,情不自禁地亲了他头顶一下,等舒墨抿嘴笑了起来,才跟着笑了笑,又扭头亲了亲他的脸,心里因为案子而产生的阴霾消失了大半,问:“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舒墨表情立刻变得认真,他用笔尖点了点桌上的笔记:“我觉得这个倪红昶应该什么都不清楚,不知道病毒,不知道生化袭击。”
“怎么说?”
“周鹏说他是趁人抽烟的功夫,拿鱼线进去打算勒死赵睿龙。但是勒人通常发生在室内,几乎没有听说过有大庭广众下发生的。因为这个‘技术手法’要求时间长,而倪红昶处在随时‘可能被发现’的这种不稳定环境中。如果是真想杀人,不应该用刀这种更快速的手法吗?”舒墨指了指文件里的图片,那是倪红昶带进审讯室的工具箱,“你看,这里面很多都可以做凶器,用锤子打头,用锥子刺脖子、太阳穴……哪个都比勒人更干净利落。”
容铮问:“因为不想留下证据,被发现是自己杀的人?”
“去警察眼皮子底下杀人,普通人都做不到,除非抱着‘就是被抓了,我也要杀了这个人’的觉悟。可他却选择了用绳子勒人的手法,不奇怪吗?”
容铮听他的话想了想,认同地应道:“是很奇怪,他先是使三楼停电,然后以修理为借口靠近审讯室,再支开刑警,用的方法是给他们烟,好像非常确定他们一定会在那个时候出去抽烟——这个行为模式乍看起来像先知,能预判所有人的行为模式。
“一根烟的时间至少是五分钟,勒死一个人的时间也正好是五分钟。如果他能做到分秒必争,那杀掉赵睿龙刚刚好,还能正好能从审讯室出来。在不引起警方怀疑下大摇大摆离开,然后逃之夭夭。”
说到这里,他眉头轻轻一蹙:“理论上来说,简直是完美的作案手法,不像是他能想到的。”
“有人教他。”舒墨弓起背,双手握成拳支着下巴,缓缓地眯起眼睛,“那个给他快递的人,先用孩子的照片让倪红昶上钩,然后蛊惑他,洗脑他,让他充当藏在市局的那只耳朵,能随时告诉他市局的动向——毕竟没人会警惕的一个老实的门卫大爷。然后透露赵睿龙的行径,引起他的愤怒,让他心甘情愿去杀人!但是……”
他冷冷一撇嘴:“杀人哪里有那么容易。”
容铮一愣,转头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舒墨刚才的语气,像是亲身体会过杀人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