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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抿紧嘴角,整个身体又软了下来,像秋天熟透了的麦穗,背弯下来,头沉甸甸地低下,把下巴贴在胸口,他长长地吸了口气。

“我不是他们一伙的。”赵德平闭上眼睛,手掌撑在横板上,一下又一下抠着铁板上的钉子,“我不知道自己算什么——敲门人?接线员?还是跑腿的?”

审讯人员皱起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赵德平的手指轻轻颤抖着,“那次过后,我算和他们真正意义地走一条道了。不管愿不愿意,拿了钱得了好处,就得听话,给他们办事,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办什么?”

“办脏事,坏事,还能是好事?”赵德平自嘲地笑了一声,“赵睿龙手底下的烂事太多,他涉黑涉毒还涉黄,说他恶贯满盈都是夸他。这么多年没透出来,不只是藏得深,还有封口封得快。”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隔壁小区突然被封了,被叫去做核酸检测,还要去社区帮忙,所以更新的比较少。

第603章 疯狂午夜直播间(九)底牌

“他这人警惕得很,又耳目众多,稍微有风吹草动,立刻就把知情人杀了。你们可以查一查,这些年意外死亡失踪的记者、警察、检察官和法官。据我所知,好些都是查到他底下人有问题,还没来得及牵扯到他,就被他干净利落除掉了。还有一些做正规生意的商户,因为不听话,不愿意遵循潜规则,也都被恐吓、挤兑走了。

“不过这都算好的,我记得以前有个做互联网的年轻人,才二十几岁,就身价二十几个亿。赵睿龙看他做得好,忍不住眼红,就私下联系许中山,让他出两千万收购那年轻人的公司。才两千万,他真有脸提!

“年轻人自然不同意,他又不傻。结果赵睿龙不甘心,直接把他父母和老婆绑了,然后拿着合同守着他,晚一天剁一根手指,还做成菜端到他面前,逼着他吃。没人受得了这个,再硬的骨头,不出两天就乖乖签下合同。”

听到这些,无论是监控室还是审讯室的人,都对赵睿龙的凶残感到毛骨悚然。

审讯人员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面上却不动声色,平静地问:“那你呢?”

“我?”赵德平长长吐出口烟,嗤笑一声,“我算什么,在里面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年纪大了,职位也不高,没什么用处。但好在面善,能唬人。”

赵德平专门做接待工作,凭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上接待领导,下接待人民群众,一做就二十几年,自然有他为人处世的能耐。

只是没人会想到,他那张亲善的脸皮下,是已经焦黑腐烂、流着脓水的腐肉。

“那次以后,他们好像发觉了我的‘才能’,每次有目标,就会把我带上,专门让我去敲门,麻痹对方。有的人不知道地址,就找来电话,用我的身份去诓他们,十有八九都能成。反正门开了,也不关我的事了,我就回车里等着,还能得到两万元外快。

“后来时间长了,他们也信任我,开始让我参与其他事。这些都是肥活,一次能拿十来万,目标都是些不听话的企业老板。只要他们绑了人,就会让我去做思想工作。我唱红脸,其他人唱黑脸——对了,里面有个人,让我记忆很深。

“他是私军里的小头目,真名我不知道,只是别人都叫他离哥。而且他警惕心很高,每次见人都全身包着,连头发丝都不露一根,还戴着‘人皮头套’,生怕被人知道是谁。”

“人皮做的头套?”

“那我不清楚,可能是猪皮,也可能是塑料,反正我没近看过,只是有鼻子、有嘴还有耳朵,用黑色的粗线缝在一起,看起来挺渗人。好多人一开始骨头硬,怎么说好话都不听,结果一看他那张脸就吓尿了。但是……”

赵德平略一沉吟,低声说,“我觉得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不是小混混,也不是那些三观扭曲的小变态,举手投足都特别带着范儿。

“其实人的很多细微末节的肢体行为是刻在骨子里的,像凤凰男装不了精英,乞丐装不了富翁,时间久了,总会露馅。我也看过不少人了,但他这种人我特别眼熟,应该属于那一类……”

“哪类?”

“官二代。”赵德平耷拉的眼皮一扬,“家里长辈应该做高官的,要不就是书香门第,底蕴很深的那种。”

“你怎么看出来的?”

“呵呵,那种趾高气扬,用鼻子看人的架势,”他嘴角一歪,带着几分愤然的神情说,“眼神总是很讥讽,叫人也是呼来喝去,好像我活该给他跑腿似的。有好几次,我差点以为他是赵睿龙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