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更不用说,从未踏足过平川省,加上这案子被人有心掩盖,更难让外人知晓。
那是一段社会环境分外复杂的时期。
九年前,也就是二零零六年的时候,国内对外贸易正迅猛发展,做为沿海特大城市,淮赧市拥有了国内第二大海港,同时享有政策偏倚,吃净了当时的红利,因此gdp几次登上榜首,吸引了大量城市移民,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城市扩地改造运动。
本地房地产行业因此瞧准了时机,像豺狼一样的地产商都闻讯赶来,立刻坐上暴利的火箭,大肆购买囤积土地,提高房价,把这座城市变得寸土寸金。
另一边,互联网行业也不甘落后,开始稍微崭露头角,电商开始发迹,个人电脑逐渐普及,手机功能和电脑融合,网吧开始没落,本地大大小小论坛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淮赧市突然从一个不起眼的靠海吃海的城市摇身一变成了灯红酒绿的靡靡之都。
可那时候法律进程还在滞后,规章制度都在摸索,老百姓意识还和素质跟不上时代,经济迅猛发展的同时,那些暗藏在阴沟里贪婪欲望悄无声息地萌芽。
非法集资,金融诈骗,贪污受贿,官商勾结,垄断行业标准,玩弄市场定价,曾遭严打的黑恶势力蠢蠢欲动。
而且天高皇帝远,地方官员成了话语权最大的土皇帝。公职人员、执法人员法律意识淡薄,万事不动脑子,以为领导的话最大,也怕被穿小鞋,丢掉铁饭碗,不管是不是符合规定,只知道埋头按照领导的话办事。
以言代法,以权压法在那几年非常普遍,甚至连老百姓都觉得理所当然,麻木地接受着当权者侵犯自身权益,就算忍无可忍,也不知道该找谁要个公道,该从哪个途径去要个公道。
那时候,还没有规划并入淮赧市的周边地级县城更是把手里的权力运用到极点。为了保证企业上缴的税费,以及自身的政绩和地方gdp,地方官员大挥地方保护主义大棒,对违法违规的企业睁一眼闭一眼,比起整治违法源头,更重要的是整治发声的人。
更有赵睿龙之流,面上装作成为国为民排忧解难的地方父母官,实际上利用手中权力疯狂敛财,不仅是犯罪团伙的保护伞,自己也成了隐藏在淮赧市背后最大、最深的黑恶势力。
这些特殊时期沉积下来沉疴痼疾触目惊心,令人瞠目结舌,让人不好评价,也让许多人想掩耳盗铃地牢牢捂住好不让公众知道,仿佛只要无人知道,那些罪恶就从没有出现过。但每个时代,每个特殊时期,都有不服气,不愿意同流合污,真心想让这个世界更好的人。
三名警察蹊跷地死在一个已经停业整顿的会所里,联合赵睿龙的做事手笔,让人忍不住猜想,他们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不甘屈服选择反抗的一员。
而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们的死有什么隐情?是否牵扯到了赵睿龙和他手下的犯罪集团?又或者是涉及到其他不为人知的事件?这所有问题的答案通通消失在年后的大火中,被厚厚的灰烬掩盖了九年之久。直到今天,有人从旁经过,不小心吹开掩盖的一角,露出底下骇人听闻的石碑。
尽管现在信息透露的不多,出事地点的天韵养生会所已经没了,案卷也模糊不清,但这件陈年旧案里的只字片语充满了荒谬的疑团,似乎在冥冥中告知他们——这里有一条更为沉重的路,正指向一个更可怕的真相。
三人沉默下来,小张捏着吸管,认真地喝着汽水。周鹏托着腮皱眉半晌,感觉嘴里有些发苦,于是从口袋里掏出半盒烟,点燃叼在嘴里,又把烟盒递给了容铮。
容铮手顿了顿,没马上抽,只是目光留恋地看了一眼,然后转手把烟递给了小张,而他自己则是从兜里拿出蓝色包装的薄荷糖,把糖拆开塑料纸丢嘴里,“嘎吱”“嘎吱”嚼着。
周鹏本来心里有很多惆怅和难言,看见这一幕,嘴多的毛病忍不住又犯了,调侃道:“怎么遭,管得这么严啊。”
容铮笑了笑,摇头没说话,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拿出手机。
周鹏叹息地摇摇头,心想这男人和男人谈恋爱原来和男女也没什么区别,会从喝酒不自由,到抽烟不自由,最后很可能还会人身都无法自由。
这时候,他胡思乱想的神经突然一劈叉想到了魏威和廖城嘉,从而想起今早被惊醒那个噩梦——在梦里,他为什么会不愿意让廖城嘉走呢?
他形容不出梦境里那种微妙的感觉,那绝不是那种对廖城嘉恋恋不舍的眷恋,而是出于一种恐惧的下意识行为,好像对方即将去面对的是某种可怕的危险,出于熟人或者警察的本能,必须要保护他远离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