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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尸体已经不在那里,被人搬到了小船上,法医刚到没多久,正就着探照灯做初步勘验。

张诚耷着脑袋站在旁边,眉头紧锁,旁边站着个白头发的老警察,正上下点着手指疾声厉色和张诚嘱咐什么,过了一会儿,张诚转过头朝舒墨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舒墨,市里来的同志,就是他告诉我尸体的事。”张诚跟他领导介绍着,然后转头又冲舒墨介绍,“这是我们领导,王局。”

王局抬头看向舒墨,目光没有掩饰地上下打量。舒墨不擅长应对各种领导,尤其这个王局,眼神很犀利,舒墨估计他长期在一线跑,所以人又黑又瘦,眼角全是褶子。

这个王局看起来非一般的严肃,额头中间有条沟壑般的川字纹,是长年累月蹙眉形成的,也很辛劳,头发基本白得差不多了,但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四十来岁。他看人的时候,两只眼睛像x光,让舒墨产生皮肤下的骨骼内脏也都被照了个透的错觉。

很快,王局收回目光,皱着眉说:“听说市局今天很忙,所以派不出人?”

他话音一顿,又瞄了眼不远处抱着电脑干呕的多米,眉头皱得更深,直接不客气地“哼”了声:“两个孩子,能做什么!”

张诚顿时有些尴尬,在王局身后双手合十朝舒墨拜了拜,用口型说不好意思,周围的警察似乎都习惯王局态度,露出果然如此的无奈表情。

难怪……

舒墨心想,一个长期在一线跑、资历颇深的警察,被派到人口不足十万的小县城做领导,如果不是能力不足,就是实在难以相处,很明显,王局是后者。

他走上前,十分和气地解释:“我们是犯罪心理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职务是协助案件侦破,并没有独立办案的权力。这次只是意外获悉了案件,没有向上通报,算是提供线索的知情人,主要侦破工作还是要靠县局。”

王局闻言态度和缓了些,没再刻意刁难,缓声说:“尸体应该是从别处冲下来的,这里不是作案现场,也不是抛尸现场,案件的管辖范围还没定,不一定是由县局立案侦查。反正前期工作我们不会马虎,等回头上面定下来,也好做交接。”

根据程序规定,除非特殊情况,刑事案件应由犯罪地的公安机关负责。太苍县属于河流下游,又加上连日暴雨,尸体推测应该是从上游的其他地方被冲刷到这里,所以最后的立案侦查不一定由县局来牵头。

这时候,岸上来人找王局。等他一离开,原本紧绷的气氛骤然放松,县局的警察队伍都很年轻,因此十分活泼。王局在的时候,都装得一本正经,等人一走,像放出笼的皮猴,挨个凑到舒墨面前同他握手套近乎:“别介意啊,王局就那个臭脾气,但人挺好,不是拍老头的马屁,是他真的挺好,等你待段时间就懂了。”

他们正在说话,另一边两个警察套了胶鞋和塑料服跳进了浑浊的水潭里。舒墨余光瞄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他想询问电视台那记者的情况。

旁边的警察哈哈一笑,然后冲他挤眉弄眼:“那大傻子不配合,还不肯交出录像,被王局叫人带走了,说反正这里不是第一现场,那破录像也没什么用,但这人实在太讨人厌,不能这么简单放过了,让我们随便找个由头把他拘上几天,要还不老实,就继续找由头,直到老实了为止。”

舒墨:“……”

这县局的风格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都不怕媒体回头找麻烦,颇有些破罐子破摔,也不知道那记者说了什么话引起众怒,不过关几天也挺好,总不会再添乱。

舒墨转过头,旁边的法医在边写记录,边给周围的警察说初步尸检的结果。

死者是一名中年男性,年龄在30-40岁之间,被发现的时候浑身赤l裸,有生前虐待的痕迹。由于尸体情况很复杂,法医不能立刻给出详尽的结果,死因和死亡时间尚还不能确定,要回去做进一步尸检。

舒墨走到尸体旁,那男尸仰面躺在地上,身体因为泡水变得肿胀,两眼睁着,眼球像鱼一样朝外鼓着,他像被开膛破肚的草鱼,从咽喉到下腹部被人切开了条口子。此时划开的皮肤被水泡得朝身侧两旁翻开,露出光溜溜的内腔,里面的内脏不翼而飞,仿佛一具聊斋里的画皮,只有骨架在撑着勉强维持着人的体面。

而他的生殖器被人割掉,还割得很干净,包括那条被剖开的口子,都看得出用的是很锋利的利器,切口干净利落。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尸臭味,舒墨戴上手套,蹲到尸体旁,仔细查看尸体,法医注意到他的动作,不满地皱眉喊道:“那个谁,不要乱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