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威咬着空了的茶杯独自胡思乱想,然而比较尴尬的是,他想得过于专注,没有意识到自己盯着人老婆太久,直到老秦注意到,装咳清了两下嗓子,魏威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可紧接着,他又发现施良恩竟也发现了,正不加掩饰地打量着他,这窘迫的场景堪比捉奸,魏威这辈子就没这么尴尬过,一张脸红到脖子,恨不得直接原地打个洞钻里面去。
有魏威这一打岔,屋内的氛围突然变得不再那么剑拔弩张,老秦收回目光,施良恩也收回了一身尖锐,他还拿起茶壶给魏威空了的茶杯倒满,然后给老秦递了个台阶:“的确,你们会这样想,不奇怪。毕竟虎毒不食子,我这样表现得过于冷血,更像是一个为了保住家族企业,或者是为了保全自己,而抛妻弃子的人渣。”
老秦皱起眉。
施良恩把他的茶杯也倒满,轻声说:“我妻子当年的死,对我打击很大,包括后来发生的事,让我对人性有了新的认知,以至于我变得极度厌恶与人打交道,所以这几十年一直都独居。施楠这孩子,从出生后,我就没和他相处多过一天。对我来说,他其实和陌生人没太大区别。我情感方面很淡薄,所以对血缘关系,也没那么执着——”
施太太尖锐地哼了一声,对他那句“我妻子的死”怨念很大,然而还是没有出声,独自坐在一边生气。
“我现在的名义上的伴侣——宋琴,和我没有感情,我们在一起……纯属意外。”施良恩冷笑了一下,显然这场所谓的意外里面有很多故事,但他不愿意多讲,只是施家人听到这话包括施太太,脸色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老秦不动声色地快速扫过他们的神情。
施良恩把玩着茶壶,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慢和不屑,冷冷地转动眼球,用余光瞥了宋琴一眼,讽刺地说:“其实今天宋琴的态度让我十分惊讶,因为与其说我们是夫妻,不如说是合作关系。拿证前,我就和她还有她家人说得很明白——我需要一个女人稳定股民的心,她需要金钱和地位,我们各取所需,不需要所谓的亲情爱情,我以为这是我们之间约定俗成的共识,她这些年私自在外养的人也不少——我可没万万没想到,她竟对我的身体有所企图。”
他话语刚落,宋琴整个人跟烫了皮似的全红了,似乎没想到施良恩居然会一点脸面也不给她留,直接当众揭穿了她苦藏多年的秘密。
“还有,”施良恩冷声说,“施楠这孩子也是她自己费尽心机才得到的,并非出于我的自愿,他的出生全是她亲生母亲一手策划。一个靠阴谋诡计得来的孩子,我不可能对他有一星半点感情,谁会喜欢一个用来图谋自己的工具?我不去主动害他,已经是我做人的底线了。”
“可他……毕竟是你的亲儿子。”宋琴咬牙切齿地说。
“就当我冷血吧。”施良恩放下茶壶,视线落在魏威手里的资料声,原本冷漠的眼神更加冷了几分,甚至说话语气里都带上了几分压不下去的火气,“即使我再不喜欢他,但对几个孩子,我向来一视同仁。成龙成凤全靠他们自己,我已经尽全力给他们比一般人高的起点,没能能想到,会出这么个败类玩意!”
此时,宋琴原本板正的后脊梁已经缩了起来,她全身止不住地发颤,像是羞恼 ,又像是不甘,咬紧牙关想要努力狡辩什么,可没等她想好措辞,施良恩又快速地进入下一个话题。
“你们肯定好奇,这些资料我怎么收集来的。我没有任何隐瞒,的确只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昨晚我才听说施楠出了事,当时我下意识以为他遭到绑架,结果看到照片,才知道他早就死了。”施良恩强压着火气说,“不瞒你们说,我知道他这小子在外惹事生非。他曾经飞扬跋扈,打过一个我下属的孩子,被对方直接告到我这里。为此我警告过他,还对他动过手。他之后有所收敛,我以为他受到了教训,会自己反省。没想到他居然阳奉阴违,还学会拿钱去行贿收买人心。玩火者必自焚,显然他妈忘记了教他这个道理,也是,他妈自己也不是什么纯良的人。”
魏威三人听得面面相觑,深感施家不愧是淮市豪门,里面充满了勾心斗角,随便提溜一个出来,都是能让人提神醒脑的豪门大戏。
“呵。”施良恩突然冷笑一声,“你们肯定会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孩子能避开我的秘书和助理,在我眼皮子底线为非作歹……呵,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这里面没有其他人的手笔,我都不信。”
宋琴刚酝酿出的胡搅蛮缠和无理取闹顿时又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