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林助手笑了笑,“还好在国内,保有你这样思考的人占领了大多数,可……教授还是很担心。”
容铮问:“他在担心什么?”
“他担心……就像有害的入侵物种,拥有强大的繁殖力和生命力,只用洒下几颗种子,就能吞噬本土物种的生存空间,最后蔓延成灾难,成为新的主宰者。”林助手轻轻吸了口气,“他有一份名单,上面是这些年来主张废死的法学工作者,名单上有种可怕的规律,就是所有人都有联系,或许是学生,或许是同事。”
“你的意思是,”容铮皱眉,“他们在结党营私?”
“我没有想法,只是阐述我的发现。”林助手说,“而且令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一点。”
他低声说:“发现名单后,我一直在思考,汉斯为什么要整理废死派名单?又为什么要整理这一类相关案件?他并不是政客,只是一个思想单纯、被我们资助的犯罪心理专家。他对政治从来就没有野心,也清楚明白,自己的外籍身份永远无法在国内的司法界占有一席之地,而且他也乐于这样,他说过他讨厌心机沉重的政治家,最喜欢的还是单纯的学术研究,而他的主要研究对象也是心理病态的连环杀手,怎么会整理出一份由检察审委来出面的名单呢?除非——”
除非这份名单,和连环杀手或连环杀手相关。他说:“我本来不想提这些的,但是审判者出现的时机太奇怪了,在我看过汉斯收集的资料后,再看他们的那套关于法律无用、公道无法彰显的论调,让我突然感觉毛骨悚然。我立刻调出你们之前的调查的所有案例,随后发现了一个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
容铮不由屏住呼吸:“是什么?”
“你们之前调查的所有案子,后续进行审理的检察官、法官以及辩护律师都属于废死一派。”林助手颤声说,“这一情况,绝不是偶然。”
“容队,”他轻声喊住容铮,“教授他,他前天就失踪了。”
容铮猛地站直:“什么?”
“我还没有上报。”林助手说,“我查看监控,他当时在电脑上搜索什么,很快,他搜索到了,然后急匆匆地打了个电话,跑了出去……”
“我查过他的电脑,可什么也没有,直到网警联系我,说起那个可疑的app,我才发现教授的电脑上也有一个,所以我才想到要提醒你。”林助手深吸一口气,随后痛苦地说,“他可能也是审判者中的一员。”
挂上电话后,容铮久久沉默,他手扶住额头,感觉思绪一片混乱。
汉斯真的有问题吗?
如果林助手关于废死派的说法正确,那特殊案件调查组的成立本身就值得怀疑。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想不通,审判者的目的在什么,他们究竟是拥有极端正义的疯子还是以此为借口的一群杀人取乐的精神病患者?
他们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警方,却又执着地让警方去处理案件,这种矛盾扭曲的结合体让人感觉审判者这个组织分裂又古怪。它好像既是天使又是恶魔,一边散播它的怜悯和教义,展示公道和正义,一边又残忍地实施暴行,甚至不惜利用无辜的儿童和受害者。
容铮感觉自己对审判者的了解更进一步了,但更多的是迷茫,就像户外那驱散不开的迷雾,更多的是无力感,有种面对天灾无法抵抗的无力感,费尽心思用尽全力,最后却发现你根本无法打败他们。
容铮头剧烈地疼痛起来,脑部那些密密麻麻的神经开始发热发烫,变得格外敏感,以至于他关于疼痛所有的感官无限发大,突然感受到一抹冰凉的微风和带着霉味的气息。
那是非常微弱,在平时根本察觉不到的臭味。
容铮抬起头,那臭味,从冰箱后散发出来。
快于思考,他猛然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将冰箱从柜体拉出来,下一刻,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在舒墨家冰箱的下面,有个不知道通往哪里的黑色深洞。
容铮站在洞边,他的手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牙齿也跟着上下打战。这一刻,他望着那口深不见底的黑洞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没有想那洞通向哪里,也没有想舒墨家为什么会有洞,他只是颤抖地拿出手机,反复试着拨通舒墨的号码,可那头依旧响着无人接听的机械女音。
那道声音异常的冷酷,像某种冰冷尖锐的嘲讽,以至于容铮有些喘不过气。
他联系不上舒墨,可也不想联系任何人。
不知怎么,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在舒墨的家里发现了一个秘密通道。
可能因为,他心里清楚明白,这个秘密通道里有种不可告人的可怕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