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4页

雷行舟伸手握住护工粗糙的手,简单“苦苦坚持”四个字根本难以言明其中的困难和艰辛。

钱不是最主要的,而是那种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还没有明天的恐惧困住了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只知道对方的势力无比庞大,以至于能轻而易举掩盖住警察的死。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虽然天韵会所早已经被烧成灰,但作恶的人依旧好好活着。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这些坏人的势力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强。所以这九年,他们不敢说话,就算有了当年案件重启的消息,也不敢直接跳出来,而是警惕地想着再等等,得有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真相、证人、证据,命悬一线才掌握这些,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幸运儿,精神上的压力犹如一颗巨石,让他们不敢有一丝放松,于是夜不敢寐,受尽了折磨。就像已经走到悬崖上的钢丝,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底下都是万丈深渊。

雷行舟认真看向护工的眼睛,拍拍他的手,低声问:“需要我做什么?”

“找人。”护工咽了口唾沫,担忧地说,“从昨晚,市中心发生那场大火开始,我就联系不到任何人了。”

雷行舟问:“都有谁?”

“具体什么人我不知道,小李是中间联系人,没了她,我谁也联系不上,但是有个紧急电话。”护工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个破旧的手机,年代非常久远,品牌是诺基亚,没法通网,只能用来接打电话,“这上面只有一个号码,如果有紧急的要事,可以通过这个手机联系他们……可从昨天起,我再打过去,就没有信号了……雷局,我担心,担心他们会出事……毕竟,赵睿龙跑了……”

雷行舟拿过手机,低头看向那个电话,发现是个座机号码,听到护工最后一句,他忽然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从凌晨开始,淮赧市就封城了,为了不影响民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本地的新闻媒体都受到了严格管制,因此市局被袭的消息还无人知晓。更不用说准确知道哪些人出了事。发生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慌了,第一时间想的全是是赶紧把人送医院,根本来不及统计哪些人遇害,哪些人又幸存。就连他自己,都是到了医院,才知道做手术的人里有李娟。

更何况赵睿龙逃跑的消息被严格保密,除了几个知情人和几个省厅里领导,其他人都不知道,一个在医院忙碌的护工,又哪里来的途径呢?

雷行舟背脊一寒,一把抓住护工的手臂,凑到他耳边小声问:“赵睿龙逃跑……还有小李出事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护工愣了愣,也跟着压低了声音:“我早上上厕所,听见隔间有人议论,是个穿制服的警察,他好像在打电话汇报情况……说……”

话说一半,他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猛然睁大眼睛:“雷局!我——”

就在这时,一声转动门轴的声音响起,两人同时一激灵,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戴口罩的医生站在门外,见无法开门,又抬手敲门:“1627,查房。”

另一边护工颤声说:“我们……已经查过房了……”

而与此同时,雷行舟兜里的手机也紧跟着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上面躺着一条未知来源的短信,上面只有一个字——“跑”。

雷行舟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这时候,谁也没注意到,走廊上空的监控摄像头,忽然红灯闪烁了下。

……

……

与此同时,魏威刚参加完分局开展的案情分析会。其他人一散会,立刻就跑得不见踪影,他倒是没急着下楼,而是拿出刚才的会议记录继续看。

宿舍管理员王春菊死鸭子嘴硬,还是坚持之前的说辞,其他的什么都不肯交代。她看样子像个老实本分的农村妇女,其实是个油盐不进的老油条,想要撬开她的口,绝不仅一两天功夫。现在分局已经派人重点调查她在本市的社会关系,至于她老家那边,由于封城缘故刑侦人员无法离开本市,所以协调了她老家的公安机关帮忙调查。

学校那边则由老师们帮忙出面,向学生们征收案发当日的线索,孩子们很积极,可是真实性存疑,大多是无关揣测和空穴来风的谣言,光是挨个甄别就需要很大功夫。

杨晓晓和她寝室室长江莉被分别安排在不同的审讯室,两队审讯刑警轮流审讯,江莉显然有很多话说,但她不知道考虑什么,仍在犹豫。

另外有关施楠行贿的名单正在进行挨个核查,看有没有人和杨晓晓姐姐有关。令人意外的是施家人非常配合,施良恩还特别派了他的律师留在分局。同时去跟踪淮大后勤主任的小赵还没发回消息,这时候,整个分局的警力已经全部行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