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副局对人说话的语气很敏感,就算隔着手机,也听出了刘老师话里的不认同,他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下桌面,问:“怎么,你有不同看法?”
“我父母就是这样死的。”刘老师艰难地吐了口气。
屋里所有人同时一愣,连校长都瞬间茫然,显然入职简历里没写。
“这事不是好事,我也不想人知道,就没写在记录里,”刘老师叹了口气,本来并不想说,但说着说着,抑制不住情绪,还是忍不住全吐露了出来,“我十三岁的时候,我妈出轨被我爸知道了,他受不了刺激崩溃,在一次争吵失手把妈杀害。我当时就在屋里,目睹了全过程,杀完我妈后,我爸还打算拉上我,因为他做了亲子鉴定,发现我不是他亲生儿子。可我爸最终还是没能下得了手,勒死我妈后就直接跳了楼。
“这些年家里亲戚都讨厌我,他们觉得是那份亲子鉴定把我爸妈逼上了绝路,我就是那个原罪——所以我很清楚,如果是情杀,现场不会那样。我觉得无论男人女人急红眼也是直接一刀捅下去,哪还会把人脱得精光,还生怕不被人看到,故意丢在阳台上?
“情杀是只有爱狠了,才会做这样的傻事,可终究是爱过的人,对对方有强烈的占有欲,怎么可能把对方光着的身子放在大庭广众之下?”
说到这里,刘老师顿了顿,突然苦笑一声:“对不住,好像话题又被我扯远了,感觉一直没说到正题,因为我思来想y_u_-xi去,唯一觉得算‘有事’的就是这事,可也和章囡囡扯不上关系。而且我在对面的楼,离着有一定距离,中途也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房子的归属问题上,没看到案发经过,事后也没看过现场,所以我刚说着又觉得不可能,我觉得就算真有关系,要出事的也该是房东——毕竟他有望远镜。”
“调查结果写的是入室盗窃弓虽女干杀人,”孟副局突兀地开口,“受害人是寝室里学生的家属,提前到宿舍等人,却没想到撞上歹徒入室盗窃,对方见色起意,对受害人实施弓虽女干后杀人灭口,到现在这个凶手还没有抓到,所以这案子还没结案,一直还在调查中。”
刘老师“唔”了一声:“我知道,有警察后来找过我。”
“警察?”孟副局一愣,“什么时候?”
“就在出事后的第二天,”刘老师说,“我接到房东电话,说是警察要问昨天情况,让我过去一趟。当时我已经对买他房子没兴趣了,不过离得不远想着正好无所事事就去凑了热闹,也想着没准能帮上什么忙。结果那个警察问完我们还挺失望的。因为当天在家又正好能看到事故寝室的只有房东的家,可没想到我们仨光顾着吵架,居然什么也没看见,实在没能帮上什么忙。”
孟副局又问:“当时有几个警察?”
“一个,”刘老师很肯定地说,“我印象特别深,那警察门牙特别长还中间漏缝,长的有点像土拨鼠,普通话说得有点怪味,不是本地口音,每次问话我都得努力想好半天。”
这边刘老师回忆起来没什么负担,却让分局这边的人捏了把汗,因为当时这案子是局里重中之重,几乎每天都在开案情分析会,会上每个人都会汇报自己的调查结果——无论是有结果还是没结果,大家都会拿到会议上一起讨论。
而且出勤的警员全硬性要求两个以上,很少有单独行动的,怕牵扯到学校会说不清,会让社会对调查结果产生异意。
更别说分局的警员长相都算得上端正,都有一口非常正常整齐的大白牙。
很显然,刘老师撞见的是一个“假警察”,出事当天,整个淮大到处都是警察,对方冒着被拆穿的危险,也要找他们确认当天情况,显然是觉得他们是个威胁。
想到这里,众人冒了一头冷汗——如果不是房东背信弃义引来不满的刘老师,如果不是刘老师实在气昏了头,三人就不会在房子里相遇,然后吵得面红耳赤,把外面一切抛之脑后,正好错过了案发现场,也意外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被连续追问两次警察身份,刘老师再傻,也明白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来找他们谈话的压根不是真警察,反而很有可能是真凶,就冲着杀人灭口来的。还好他们真什么也没看见,对方也没打算多生事端,这才放了他们一马,算得上相当幸运,想通了这一层他难免后怕起来:“难不成这就是章囡囡故意诬陷我的原因?”
可能因为惊吓导致肾上腺素突然狂飙,也可能是第二次经历虎口脱险,他的反应也快了很多:“她是不是担心我留在学校,迟早会被真警察注意到,担心我到时候提起假警察会惹人怀疑,就干脆设计让我被学校辞退,好让我离他们都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