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停下,楚焕枝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破旧的门头招牌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若是放在古代,多少有些刀枪剑戟打磨过的沧桑感。
如果门口那花枝招展,吊带裙加睡袍的女人没有朝他俩抛媚眼的话。
楚焕枝迅速别开脑袋,刚想快步走过去的时候,忽然旁边男朋友就朝女人打了个招呼,“莲姐!”
“我以为你瞎了呢!莲姐这么大个美人站这儿你能瞧不见?!”
楚焕枝愣住了,只见路鸣舟抓过他手腕,暗里捏了捏,小声说:“她是棋牌室老板娘,以前帮过我。”
“喔。”楚焕枝点点头,想着要不要把口罩摘了。
莲姐风姿绰约,看上去虽然有些年纪,但神态里却有着春风得意的样子。不过……整体而言,楚焕枝很担心莲姐会扭头朝里面喊男宾两位二楼请。
“这一大早就出来逛街啊,进来坐坐?多少年没回来这块儿了?”莲姐从睡袍兜里摸出一盒烟,“进来吧,我准备改行做咖啡厅了,里头干净着呢。”
路鸣舟瞄了眼他,一个眼神过去,楚焕枝点点头。
里面果真干净了很多,麻将机老虎机全都清空了,往年被赌客们吞云吐雾熏成土黄色的墙面也被重新粉刷,开了一扇大窗户。路鸣舟还是第一次看见能照进阳光的棋牌室。
“坐。”莲姐说着,把睡袍的腰带一紧,“给你俩尝尝我的手艺。”
那就得摘口罩了吧……虽然楚焕枝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大咖,没必要这么小心谨慎,但还是有些局促。
“她没事,口罩拿下来吧。”路鸣舟说。
水吧台的咖啡机嗡嗡地响起来,盖过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以前她老公,就是棋牌室的老板,家暴她。”路鸣舟抽出小圆桌上一张纸巾,压了压楚焕枝脸颊被口罩压出痕迹的地方,那儿有些捂汗。接着说:“当时她老公拎把菜刀追到街上要砍她,我把他老公揍了,后来我去wr试训,没钱买外设,她直接给了我五千。”
楚焕枝恍然,点点头。
刚好莲姐那边端出来两杯加糖加奶的咖啡,“今天怎么到这来了,闲逛逛过来的?”
多年没见面,莲姐完全没有生疏的感觉,倒是打量起了楚焕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猛拍了一下路鸣舟肩膀,疯狂使眼色,“这位小帅哥,你朋友啊?哪交的这么好看的朋友啊?”
路鸣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齁甜,蹙眉,“别阴阳怪气的,他就是高中那个。”
“哟——”莲姐睡袍一拢,坐下,“痴情种啊路鸣舟。”
“咳咳咳咳咳……”楚焕枝被呛到,连忙去抓桌上的抽纸。路鸣舟先一步抽了两张摁在他唇上,同时无奈地看了眼莲姐。
莲姐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过于心直口快吓着楚焕枝了,掩住嘴,“哟,不好意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没、没事。”楚焕枝有点被齁到了,忍着咳嗽,脸颊憋得微红。
路鸣舟笑笑,起身去水吧台给他倒了杯清水,哒的一声放在桌上,同时想起来这间门面房的所有人是莲姐她老公。便问,“老曾出狱了吗?”
“他早死了。”莲姐咔地点上烟。
这是路鸣舟没想到的,当初她老公老曾家暴,又喝多了大街上打人,蹲牢子去了,没听说人没了。
莲姐夹下烟,“你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杀的,半夜骑摩托找小姐,骑江里去了。不然这店轮得到我折腾?”
有些习惯动作是做出来之后才有所反应,于是莲姐先苦笑了一下,伸着胳膊,把刚点的烟随手捻灭在旁边桌子上装修工人留下的漆铲铁皮,说:“总忘这儿给我改咖啡厅,还在这抽烟呢。”
楚焕枝笑笑,顺了口水下去,回头透过窗户看了眼后院,说:“在门口放两张桌子,就可以抽了,露天。”
莲姐噗嗤一笑,撑着下巴瞧他,“你真可爱呐,你以为法国电影呀,这儿人行道管制,电瓶车都不能放。”
“喔……”这次是真的羞得有点脸红了,两只手捧着杯子,凑到嘴边小口地喝起来。
路鸣舟喜欢看他委屈不言的样子,用他方才擦嘴的纸巾团一团,擦掉桌上的一点水渍,随手抛进垃圾桶,“你这儿什么时候开业?”
“起码还有两个月吧,我想买个大喇叭留声机放这儿,再买几幅画,艺术一点。”莲姐畅想着,“要不要再雇个人拉小提琴?”
路鸣舟想象了一下,搁这叠buff呢?
“别了吧,有点过了。”路鸣舟说。
两个人聊天的时候楚焕枝很安静,他时不时看看这个快要装修完成的店铺。这里就是路鸣舟高中时候呆的地方,在这儿为了生计看场子,挨揍。在这学会了抽烟打架,在这练就了什么都豁的出去的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