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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微生珣夹菜的筷子顿了顿,随即又摇了摇头,低头用着自己的饭,温瑾也不再打扰身旁人,拿着自己的筷子,在餐盒中翻来覆去,迟迟不入口,好不容易用了一块肉,却食之无味。

温瑾是如此模样,微生珣也好不到哪里去,致远中学的饭菜在一众学校中的口碑是相当的,自然不会是那红烧肉的味道问题。

心底叹了一口长气,微生珣觉得温瑾对他太好,倒叫他有些不适应了。微生珣有时候就觉得自己犯贱,白白长了这一身骨头,习惯了被嘲笑,却习惯不了会有人对他好。过惯了阴暗的日子,就以为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那么多善良。至少这些善良,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温瑾之于微生珣,真的是个意外。意外到喜欢上之后,就再也放不了手。像花坛中的菟丝子缠定一根枝桠后,除非身死,否则这枝桠就只能是他的。

后来微生珣在心底发誓,只要温瑾不放手,那微生珣一定会爱他很久很久。

待到微生珣收拾好饭后的残局,教室中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温瑾的前桌转过身来,开口问道,“温瑾,你最后一题做出来了吗?”

刚在温习语文书的第一课,毛主席的《沁园春·长沙》,合上书册,应了前桌盛若南的问题,“做是做了,我心底也没底。”

“完了,我觉得我大概是要回家吃竹笋炒肉了。”盛若南就是先前和同桌讨论竹笋炒肉的那个男孩子。

“怎么,你妈还打你啊。”温瑾忍俊不禁,笑声出了口。

“其实吧,我还盼着我妈打我一顿,已经两年没被打了,现在想起那疼,”盛若南一个激灵,从当年他妈打他的阴影走了出来,“算了,还是别打了,我怕现在神经发育完全了,疼得更厉害。”

那急忙摆手,眼睛瞪得老大,像是活见鬼的样子,倒还真让人误以为他妈就在这里。

温家家训一向是温和的,不管发生了何事,都不会去动棍棒。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但那也是老掉牙的说法了。

因此,温瑾还真是不太能理解盛若南的家风。

余光瞥见微生珣有些头疼的模样,伸出手轻拍着微生珣的肩膀处,语气中满是担忧,“你怎么了,头疼?”

盛若南经温瑾的动作,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微生,要不要去医务室?”

“无妨。”微生珣朝两人苦笑,记忆回涌,他想起他小的时候也挨过打,挨得是他爸的打,他三岁就离开杨家了,都说五岁前的记忆都会忘却,他却是忘不了那日他爸毒打了他和他妈一顿,离开那日,冬雪正大,c的高烧,被抱出了杨家。他妈哭着将他抱去了最近的人民医院,至今还能记得他妈那时候哭的是多伤心。

往事如山,伫立在记忆深处,迟迟不肯倒下,越去回想,额前浸出的密汗就越发的多,明明教室中的空调和风扇足够消了室内的余热。

起身跑去厕所,用冷水抹了把脸,那日微生珣对温瑾说谎了,他其实见过他父亲,而且三岁前一直都是和他父亲生活在一起的。

犹记得那时候,微生珣最喜欢的事,便是坐在房间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盯着庭院内葳蕤的草,这一呆就可以是一天。

可母亲去世后,微生珣都是自己找的出租屋,一层之中有三间房,一间房的租金是八百一月,他和其他两个在附近打工的人合租了一间,其他两人看他还小,又是自幼父母双亡甚是可怜,就让他一个月就承担两百。

水龙头中的水,哗啦啦地淌着,在水盆底转上了一圈,才不甘心地经由出口入了下水道,与污水混为一体。

再抹了一把水打在脸上,冰冷的水珠带走了面上的热意,这方才回了教室。

“微生,你要是不舒服,就去医务室,一会管自习的老师来了,我帮你请假。”盛若南已经转过身去自习了,温瑾看到微生珣脸上的水珠顺着好看的棱角滴落在地,抽出纸巾,塞进了微生珣的手里,“真的不舒服的话,等下我让我爸来接我们俩。”

温瑾想着待会下课时去借老师的手机一用。

“我没事,只不过想到了我妈,心里有些难受。”话音中带了微微的哽咽,如不细听,是不会发现的。

温瑾看着微生珣的眼底有些发红,“斯人已逝,节哀顺变,微生,你比任何人都优秀,这种事,我安慰不来,我只希望你,接下来可以过得好些。”

抽屉中放了一张刚才多出来的空白卷子,温瑾图省事,故而没说多了一张卷子抽出卷子摆在了微生珣面前,“呐,现在给你个机会问问题,刚才我看见你好像有些没有写出来。”

想将微生珣的注意力转移到卷子上,“你圈一下吧,然后自己再做一下,实在不会,再来问我,呐,你不要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数学可厉害了,我150分进的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