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珣呆在杨家的三年中,方林诗发现微生珣总是喜欢发呆,不像同龄人一样喜欢蹦跳,去拈微生珣的脸,也很少会有反应,去杨家私人医院检查,医生也总说是各项指标正常,只不过有可能会脑部智力发育迟缓。
直到有一日,在给微生珣换衣服时,发现了不起眼的针眼。
方林诗自己拿针抽了一管血,让自己的朋友拿去做了检验,方林诗觉得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知道大房和二房会对微生珣下手,却没有想到镇静剂这种给病人用的东西,会用到一个小孩子身上。
自检查报告后,方林诗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微生珣。故意害得大房的孩子流产,被杨无咎赶出了杨家。
微生珣的手慢慢蜷曲成拳,犹记得那日方林诗在临死前对他说,“阿珣,妈妈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把你带出了杨家,虽然妈妈不能给你特别好的教育与生活,但妈妈觉得,阿珣好好活着才是最好的,阿珣会不会怪妈妈,怪妈妈没用,不能给你正常的生活。”
“阿珣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妈,别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巷子口那家老馄饨店今天开门了,你不是喜欢吃吗,我去买给你吃,你等我啊,一定要等我,一定。”面上满是泪水,堆满了眼内,连方林诗的脸都模糊了,抬起袖子擦了擦,可还是很不争气地会掉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床上要走的是他妈,不是别人,这让他怎么不去哭。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微生珣将方林诗留下的现金买了一块墓地,每年过节了,就会去看看她,会自语几句,问问她在那边还好吗?
这几年过得清贫,可方林诗从未亏待过微生珣,和正常人一样上学,穿平价的衣服,学一样的东西,除了没有杨无咎,一切都还正常。可做过的坏事,因果循环,终究会轮到自己头上,方林诗得的是胃癌,走的太快,她还没有来得及看着微生珣长大。
“阿珣,妈妈还没看见你长大,也看不到你长大娶妻生子了,我们阿珣长得那么好看,以后肯定会有很漂亮,很漂亮的媳妇的,只是我看不到了,阿珣,妈看不到啊,妈妈真的好想看看,可看不,”到字还未曾说出口,方林诗就那么走了,再也睁不开眼了,从此阴阳两隔,只能被埋在冰冷的地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自那以后,微生珣像是变了一个人,冷冰冰的,不愿再与外人去说话。
温瑾叫了半天微生珣的名字都没反应,推开门看见微生珣捂着脸,身体微微颤抖,像个破落的筛子。眼角的泪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寒锋出鞘,不知伤了谁的心。
就那样站在微生珣对面,一直不曾言语,哭出来就好了。
第20章 独独对微生珣心疼
心底的悲伤积攒到极致,就会化形,像是暴雨过后的山涧之水,猛勇难阻。
很多情绪一如诸种调味料混合在一起,其中酸涩苦楚个中滋味,若不身处其中,自难理解。温瑾看着平日里冷面淡然,眼中不管何事都不会起些微澜的微生珣,今日竟会哭成如此模样,心底有些隐隐的心疼,似暑天烈日下,被冰凉了一针。
今日温瑾比往时洗浴多花了些时间,本想让微生珣多休息会,却不曾想叫了微生珣好几声,都没被听到。
温瑾伫立在玻璃门旁,泛黄的灯光给人镀上一层暖色,等到微生珣缓过来时,墙上钟表的时针偏移一格多些,过了十五分钟。
微生珣眼角的明澈泪水顺着鼻翼之侧,渐渐地滑落,眼眸中的血丝费力攀爬上眼球表面,留下交错纵横的模样,眼中还有未来得及落下的晶莹。
高挺的鼻梁下,鼻尖因低声地啜泣而轻染薄红,惹人心疼。
姣好菱唇紧抿,像是在坚守些什么。看到温瑾的那一瞬间,手有些不知所措,一刹间的慌乱就那样入了温瑾的眼中,却故作坚强地抹了一把眼泪,当做无事发生的模样。
任谁都不愿将自己的一面展示在世人面前,微生珣不会以揭开自己伤口取乐,心里不知为何,就是不愿让温瑾看到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在微生珣的心底,温瑾的心善配得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包括看到的一切。
这样卑微的自己,怕是入不了别人的眼。
走到温瑾面前,弯身将人一把横抱起,温瑾顺势搂住了微生珣的脖颈,本该明灿如月的桃花眸中,却漫溢着对眼前人的怜惜之意。
微生珣转身要离去时,温瑾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握住了微生珣的手腕,手中的骨头硌得人发疼,这不该是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该有的瘦弱。
意识到自己动作的不当,却还是没有连忙收回手,温瑾怕这么收手,怕两人之间的关系会裂有沟洼。微生珣是个敏感的人,不然也不会对他照顾地无微不至。温瑾与微生珣相处不过一月,却可以看出微生珣是个怎样的人了,这种朋友,温瑾很珍惜,自从温家发达后,其实很多关系就已经不是那么单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