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微生珣明明可用一个说字来代替你说二字,却偏偏多说了一个字。微生珣知道温瑾心中有所犹豫,多说一个字,只是想告诉温瑾,只要温瑾转过头,微生珣一直在他身后,只不过沉默寡言罢了,木讷于言,不善辞话的微生珣能做的也就这些小事。
温瑾低头将那张照片和那封信重新装入了信封中,转身侧扬起头,将信封递了过去,“你帮我放在垃圾桶的上方吧,这份心意我受不起。”
指尖触到那封情书,微生珣将信封倒转朝向自己,目光深邃如潭,忙在情书与人之间流连,随即大踏步转身向垃圾桶所在的方向赶去,蕴有余热的空气都为之打转。
将信放在了垃圾桶上,回到温瑾身旁后,便推着轮椅走了。
身后的脚步声往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步履沉重,像那双锃光瓦亮的小皮鞋里灌了好几斤的铅一样。
隐约有低低的哭声入耳,微生珣与温瑾皆是一愣,却又目不转视,望着所前行的远方。
银灰色的垃圾桶,折射着路灯落下光,隐隐可以见到一小团白色蜷缩在一旁。
致远中学的校服是白色的,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女孩的神情,明明想大声哭出来,又怕惊扰到前面已经离开的人,只能呜咽,手中紧紧握着那封粉色的情书。
自己苦苦铸了多年的高墙,原来只要那人的一个动作,就能在一瞬之间轰然倒塌,土崩瓦解。
原来,喜欢一个人到骨子里,真的会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再过艳丽的花朵,在心喜的人面前,都是那样黯淡无光,仿若尘泥。
邱静怡扶着垃圾桶的桶身,有些无力地站起了身,与两人相反的方向走去,像是醉了酒,摇晃不定。
轮椅刚被推出校门,向来不喜多嘴的微生珣,还是问了一句,“为何?”
“我心中隐隐觉得,她喜欢的并不是我,只是我恰好就在她落难的时候,扶了她一把,如果那时候不是我,换成是你,你会不会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一个衣裙不小心被划破的女孩。”温瑾交叉着纤长的十指置于腿侧,棱如刀削的脸庞在交错的灯光照耀,昭显着美好,俊美非凡。
“不会。”温瑾得来的是微生珣的这二字,松开双手,转握着轮椅,仰头看向微生珣,不免笑出了声。
四目相视,一双俯眺,一双仰望,就这么落入了对方的眼底,“微生,你真的是和一般人不一样,我以为男孩子看到这种事,能帮的就帮了,你怎么就那么特别。”
微生珣不曾说话,只不过抬手,在温瑾的脖子处捏了几捏,借以缓解温瑾仰头时的酸累。
温瑾顺着微生珣的劲道将头转了回去,可脖颈边的手,还在一下一下为他捏着,用力正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就比如我对那个女孩子的感觉,有些事,我并不喜欢主动,如果只是抱着做朋友的态度来交友,我觉得无可厚非,也很欢迎。但如果事先知道她是抱着想做我女朋友的态度来交友,我心里总有那么一道过不去的坎,或许有人会说,这样对我对她都不公平,可是如果一定要强行试试在一起,我觉得,那对我反而更不公平,我试不了。”一口长气缓舒,温瑾话中有些无奈,“更何况,我觉得这个年纪也不是谈恋爱的时候。”
被灌输了十多年的早恋不好,早恋容易影响学习的思想,温瑾心中对早恋这二字,其实是有一定恐惧,对女孩子都留了三分防备。
微生珣看着前方的路,怕路途不平坦,会颠簸到温瑾,而眼睛的余光则是观察着温瑾,心中念着,温瑾那句,自己与别人不一样。
是啊,不一样,除了对自己有用或者想关心的人事,都是以冷漠的态度处之,躲在角落,做一个不说话的怪物就好了,反而没人会注意自己。
黑如油墨的夜空,凌乱布着星辰,扰乱了微生珣的心,将那句话甩出脑海,听着接下来的话语,知道温瑾虽然不喜欢那个女孩子,但心底却也是为她着想。
心底有一瞬的不是滋味,涌着淡淡的苦涩,从喉头蔓延至心间。那是一种有人对自己好,却将这种好分给了别人的难受。
温瑾白日叫盛若南不要将那女孩子送情书的事说出去,是为了保全女孩子的面子。知道是那个女孩子在目送他离去,借机让她死心与离开。一边保护着女孩子的自尊心,一边又变达了自己的意思。
在微生珣的眼里,温瑾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好人。
“哎呀,”一声痛叫出口,温瑾伸手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脖颈。
微生珣被这痛呼给镇住了,对自己因走神而害得温瑾脖子遭罪的行为,感到一丝内疚,“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