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听到那年轻人对那老者所讲的几句话,我不禁呆了一呆。
我在语言方面,有相当超人的天才,我那时已学会了好几种外国语言,而对中国的方言,我更是可以通晓十之六七,所谓“通晓”,是我可以说,而我听得懂的方言,自然更多!
但是,那年轻人所讲的话,我可以清晰地听到,但是我却听不懂他们在讲些甚么。
他讲的话,似乎不属于任何中国方言的范畴,但是也绝不是蒙古话或西藏话──这两种语言,我学得差不多了。
那究竟是甚么语言?这一老一少,是甚么地方的人?这一点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而我的好奇心在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著眼于语言,我想如果我认识了他们,那么,我就可以多学会一种语言了。
我心中感到惊诧,只不过是极短的时间,我既然已决定结识他们,是以我向他们走过去,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笑道:“真对不起!”
那老者已停止了咳嗽,只是以一种异样的眼光望著我,看不出他对我是欢迎还是不欢迎,但是那年轻人,却表示了强烈的反应。
“先生,”他说:“请你别坐在我的对面。”
年少气盛,是每一个人都免不了的,我年纪轻,笑脸迎了上去,忽然碰了这样一个钉子,当然觉得沉不住气,我的笑容变得十分勉强了,我道:“我是来向你们道歉的,你不知道么?”
“我说,先生,”那年轻人仍然坚持著:“别坐在我们的对面!”
我真的发怒了,霍地站了起来,实在想打人,但当我向车厢中别的旅客看去时,却发现他们都以一种十分不以为然的眼光望著我。
这使我知道,是我的不对,不应该再闹下去了,是以没有再说甚么,当然也不曾出手打人,就那样耸了耸肩,走了开去。
我特地在他们斜对面拣了一个位置,那样,他们非但不能干涉我,我要观察他们的行动,倒很方便。我既然觉得那老者十分怪异,便决定利用还有几小时的旅程,来仔细观察。
我坐下之后,头靠在椅背上,闭起了眼睛,装作假寐,但实际上,我的眼睛不是完全闭上,而是睁著一道缝,在监视著他们。
那一老一少两人,一动不动地坐著,几乎不讲话,就算偶然交谈几句,我也没有法子听得他们在讲些甚么话。
我注意了近半小时之后,只感到一点可疑之处,那便是一只旧藤箱。
那时候,当然没有玻璃纤维的旅行箱,但是大大小小的皮箱,还是有的。那老者的衣著装饰,既然表示他是一个富有的人,那么,这只藤箱便显得和他的身份,不怎么相配了。
而且,这只藤箱,已经十分残旧,藤变得黄了,上面原来或者还有些红色或蓝色的花纹,但因为太过陈旧,也难以分辨得清楚。在藤箱的四角,都镶著白铜,擦得晶光铮亮。
这证明这藤箱虽然旧,但是主人对它,十分钟爱。其实,从那老人的一只手,一直放在藤箱上这一点上,也可以证明。
我足足注意了他们达一小时,没有甚么发现,而我的眼睛因为长时间都保持著半开半闭,变得十分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