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一哼了一声:“特意给咱查的吧。”

路成景没接话,但脑中表示了认可。

没有怀疑到他的那种没嫌疑,和怀疑到了他、又证明他没嫌疑,没有可比性。如果他一切如常,还是8点开门,警方会当作这条没什么用;但他先营造了一个“异常”,又附赠了作案时间,引得警方怀疑,又费了时间去查他,甚至还查了他头七天的路程。由警方自己查出的证据,把他的嫌疑消了。

如果他真是“牙医”,这倒做得不错。

盖一有点焦躁,干脆又去蹭路队的冷静:“怎么说,路队?”

路成景摇摇头,说:“今早伤尹鸿飞的人,不是苗嘉敬,也不是‘牙医’。第一,选取对象不一致,凶手选择的目标很明确,男性,当然不排除样本过少的不准确性。第二,受害人受伤不一致,凶手无一例外做了阉割,但没有谋害性命;‘牙医’则只是拔牙,但不留活口。”

“但我认为,与‘牙医’相比,凶手留人一命,并非是出于善良,而是更有恃无恐。‘牙医’杀了所有人,是怕被抓,甚至为了躲法医鉴定刻意安排了尸体善后处理。而这个凶手,非但不怕留受害人一命,甚至会有力地威胁他们。”

盖一频频点着头。这人手法诛心,即便留人不死也是生不如死,甚至于还要去心理诊疗。人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能阻止他们鱼死网破?凶手用什么威胁他们呢?是家人吗?只能是家人。凶手查得到他们的家人信息吗?

“我有想法。”路成景面色沉静,对着盖一和徐睿继续说:“医院会将病患信息透露给我们,是个意外,是凶手没想到的变数。如果医院没有留意这件事、没有报给我们,我们只会知道今早一名男性被阉割于家中,毫无痕迹,也推不出后面的作案手法规律。唯一的线索,是尹鸿飞缺了两颗牙,而刚好,是我们在等的那两颗。”

盖一一愣:“你说,有人想误导我们,给苗嘉敬洗白?”

路成景点头,答:“排除走漏消息的可能,我跟小吴碰巧在今天去探苗嘉敬,是凑巧。我们暂且假设苗嘉敬就是‘牙医’,他得知曲明被抓,预料到也许会查到他头上,因此一早做了准备,引我们去查他,给自己造了个不在场证明。帮助他的这个凶手并没想到前两个案子会一起暴露,如果ta想到了,也许不会阉割尹鸿飞。”

盖一顺势接道:“只会敲他的牙。这样,我们就会觉得,今早的凶手就是‘牙医’,而‘牙医’,又不是有不在场证明的苗嘉敬。”

路成景继续点头,然后缓声说:“毫无线索,我建议试试假设法。如果苗嘉敬清白,自然会慢慢脱疑。”

“嗯。您吩咐。”

路成景没纠结用词,只讲道:“照我们的线索,就假设苗嘉敬是‘牙医’,我们去找定罪的证据,逼他露马脚。下午,派小唐和小张同志再去一次诊所,务必演出蹩脚的尽力隐藏感。”

路成景罕见地定格了一个微笑:“趁着交锋还少,就让他以为我们是‘笨警察’吧。”

竟然有酒窝……

小领导不笑,是因为笑起来这么不严肃么?

盖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回过神来:“行啊,好,挺好。徐睿,把元武小区周围的监控再看看,回头记得约张欣欣来做笔录,昨儿那受害者行程查完了吗?”

徐睿应声,把依要求做的ppt传到了群里,然后默默腹诽:吴欣欣。

回到工位,盖一下意识往斜对角去看,见路成景仍然插着耳机、聚精会神看手机。盖一忽然打了个哈欠,严重睡眠不足加上血糖升高,他几乎没试图挣扎一秒就伏在桌上睡着了。

下午将近两点的时候,唐文明和张之远带着尹鸿飞的笔录回来了。唐文明一进屋就发现屋里安静得诡异,他立刻扫了一圈,发现小吴和徐睿都在忙,队长不见人,路队在西侧讲台边坐着看手机。

他刚要开口问,就见路成景朝他招招手。

路成景向右前方瞄了一眼仍熟睡的盖一,朝唐文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隔空点了点记笔录的本子。

唐文明心领神会,把本子递了过去,轻手轻脚回了工位。

之后路成景忽然又想起二探佳净诊所的事,对着唐文明的背影刚张开嘴,又下意识闭上了,无奈只能点进了他们名字奇怪的工作群。

——文明标兵 张之远 交代个任务,抽空去一趟佳净诊所。要求:演戏,让苗嘉敬认定我们这是第一次去,如有必要可以透露身份,务必让他放松警惕。有困难吗?

那头唐文明嘴里咬着早上剩的牛柳三明治,搁牙齿叼住了,手指回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