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得他这样讲,我不禁呆了半晌。
杨立群这样说法,是甚么意思?“事实的真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么,刘丽玲的供证,全是假的?
我在呆了半晌之后,吸了一口气:“你不必担心,同样的罪名,不能被检控两次,你已经被判无罪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只能假设“事实真相”另有别情,所以安慰他。
杨立群神情苦涩:“我明白,可是……是我杀了胡协成。”
他一面说,一面望著我,我只好摊了摊手:“这一点无可否认,你是自卫。”
杨立群缓慢地摇了摇头:“不是。”
我又震动了一下,立时想起了事情发生后,杨立群在警局中的情形。
当时,他只是目光空洞地坐著,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些甚么。而如今,他说他杀胡协成,不是自卫杀人,那是甚么?
我也压低了声音:“你是蓄意谋杀?”
杨立群又现出一种十分茫然的神情:“也……不是,那天以前,我只知道胡协成这个人存在,从来也没有见过他。”
杨立群的话,令我感到极度的迷惑,我实在猜不透他想说甚么,只好不再打断他的话头,由得他去说。他又连吸了几口烟,然后,将烟头在烟灰缸弄熄,望著桌面:“丽玲在警局讲的话,只有第一句是真的,那天中午,我们回家,一走出电梯,就看到胡协成站著 ”
杨立群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我一看到有人站著,我根本不认识他,我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这个人极度厌恶。我很少这样讨厌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可是那种厌恶感如此强烈,以致他虽然并没有挡著我的路,在跨出电梯之际,我还是厉声喝著:‘让开!’”
我摇著头:“胡协成外形极猥琐,很惹人讨厌。”
杨立群侧著头想了片刻:“外形?不关外形的事,我只是憎恶他。当我一看到他就厌恶时,还不知道为了甚么,当我动手杀他时,我就明白了。”
我吃了一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搭腔才好,当时我的样子,也只有“张口结舌”四个字才能形容。
杨立群又道:“他听到我一喝,连声道:‘是!是!是!’,而且,立即退了开去。我只当他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让开了,也就算了。可是他却目不转睛地望著丽玲,而丽玲则在避开他的目光,也现出极厌恶的神情,这种情形,使我立时感到:他们认识!那使我更愤怒,我问他:‘喂,你是甚么人?’”
杨立群喝了一口咖啡,又点著了一支烟,才又道:“他态度极恭敬,说道:‘杨先生,我姓胡,叫胡协成!’我一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甚么人,这时,丽玲也开口,声色俱厉,充满厌恶:‘你来干甚么?我和你甚么关系都没有!’胡协成神情苦涩:‘丽玲 ’他才叫了一声,我就喝阻,他忙改口:‘刘小姐,我,我……’”
我用心听著,根据杨立群的话,想像著当时的情景。胡协成生活潦倒,他去找刘丽玲,多半是想弄点小钱,男人到这种地步,还要低声下气,没出息是没出息到了极点,可怜也算是可怜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