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拍拍”声,持续了约莫十分钟。
再接著,便是另一种有节奏的声响,我很难形容那是甚么声音,那好像是一种竹制的简陋乐器所发出来的“呜呜”声,多半是吹奏出来的。
我自己对自己笑了一下,心中在想,那位熊先生不知究竟在捣甚么鬼,寄了一些这样的声音来给我听,莫非要知道我今天会觉得无聊,是以特地弄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好使我觉得有趣?
听了两分钟,全是那单调的声音,“拍拍”声和“呜呜”声还在持续,我不由自主,又打了一个呵欠。
可是我那个呵欠还未曾打得完,口还没有合拢来,便吓了老大一跳,那是因为在录音机中传出来的一下呼叫声。毫无疑问,是一个女人的呼叫声。
我之所以给那一下呼叫声吓了一大跳,是因为在那女子的呼叫声中,充满了绝望、悲愤,那种尖锐的声音,久久不绝,终于又变得低沉,拖了足有半分钟之久,听了令人心悸。
我在一震之后,连忙按下了录音机的停止掣,吸了一口气,将录音带倒转,再按下掣,因为我要再听一遍那女人的尖叫声。
当我第二次听到那女子的尖叫声之际,我仍然有一阵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刹那之间,有坐立不安的感觉。因为一个人,若不是在绝无希望,痛苦之极的心情之下,决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我皱眉,再用心听下去,只听得在那女人尖锐的呼叫声,渐渐转为低沉之后,便是一阵急速的喘息声,再接著,声音完全静止了。
然后,那种“拍拍”声和“呜呜”声,再度响起,再然后,我听到很多人在唱,那是男男女女的大合唱,也无法分辨出究竟有多少人在唱著,声音低沉、含混。每一句的音节十只有四、五节,而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听来都是“shu”。
那好像是在唱一首哀歌,我注意到那种单音节的发音,那是中国语言一字一音的特徵,是以我竭力想出这些人在唱些甚么。
可是我却没有结果,我一句也听不出来,我接连听了好几遍,除了对那个“shu”字的单音 感到有很深的印象之外,也没有甚么新的发现。
这种大合唱,大约持续了五分钟,接著,又是一种金属器敲击的声音,然后,便是一种十分含混不清的声音,根本辨别不出那是甚么来。
这种含混不清的声音,继续了几分钟之后,那卷录音带,已经完了。
我又从头到尾,再听一遍,若有人问我,录音带中记录下来的那些声音,究竟有甚么意义,我一点说不上来。
而如果要我推测的话,那么,我的推测是:一个女人因为某种事故死了,一大群人,在替她唱哀歌,这个推测,我想合乎情理。
自然,我也无法说我的推测是事实,我只能说,那比较合乎情理,至于那些声音,究竟代表著一件甚么事,只有去问那个寄录音带给我的熊逸先生了。
我是个好奇心十分强烈的人,是以我立时拿起电话来,当长途电话接通德国那家博物院时,我得到的回答是:熊逸研究员因公到亚洲去了。
我的心中,怅然若失,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解释寄那卷录音带给我的目的,和那些声音的来源。
可是我是一个心急的人,希望立即就知道这些难以解释的谜。
那一天,接下来的时间中,我一遍又一遍地听著那卷录音带,不知听了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