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家中,自己想想,也不禁觉得好笑,天下大概再也没有像我那样无事忙的人了,为了一卷莫名其妙的录音带远涉重洋!自然,“莫名其妙”看来根本不成其为我远涉重洋的理由。但是实际上,正是那使我远行,因为我若是知道那卷录音带的来龙去脉,怎提得起远行的兴趣?
第二天下午,我上了飞机。
旅行袋中,带著那卷录音带,在这两天中,我又听了它不知多少次,熟得可以哼出那首“哀歌”。
当我最后几次听那卷录音带的时候,我甚至和著录音带上的声音,一起唱著。
虽然我绝不知道歌词的内容是甚么,但是当我加在那男男女女的声音之中的时候,我的心中,也不禁有一种深切的悲哀。
我心中怀疑,一个以杀人为乐的邪教,在杀了一个人之后,不可能发出如此深刻哀切的歌声!
然而当我怀疑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又不禁自己问自己:在甚么样的情形下,杀了一个人,又会对这个人的死亡,显出如此深切的哀悼?
我当然得不到答案!
我一直在神思恍惚之中,整个旅程,心不在焉,直到我到了目的地,在酒店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带著熊逸的信,去求见邓肯院长时,我才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邓肯院长在他宽大的办公室中接见我,看了熊逸的介绍信之后,这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立时对我现出极其钦佩的神情,他站起来,热情地和我握手:“或许是由于我个人兴趣的关系,我们院中,收藏最多的,就是东方的物品!”
我忙解释道:“我并不是来参观贵院,我是为了黄博宜的死而来。”
邓肯院长却根本不理会我说甚么,他握住我的手,摇著:“卫先生,既然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请来看看我们的收藏!”
我觉得有点啼笑皆非,但是我想到,要调查黄博宜的事,必须他帮忙,如果现在拒绝他的邀请,那会使我以后事情进行不顺利。
是以我道:“好的,见识一下。”
邓肯兴致勃勃,和我一起走出了他的办公室,走在光线柔和的走廊中,邓肯不住地在说著话,他道:“黄先生是负责东方收藏品的,他真是极其出色的人才,真可惜!”
我赶忙问道:“你对黄先生的了解怎样?”
邓肯又叹了一声:“他?我简直将他当作儿子一样!”
我忙道:“他的生活情形怎样?”
邓肯道:“他是一个古物迷,有一幢很漂亮的房子,就在离博物院十哩外,可是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是睡在博物院中的!”
我抬头看了看,这座博物院,是一座十分宏大、古老的建筑。
凡是那样的建筑,总使人有一股阴森之感,黄博宜敢于一个人在那样的一幢大建筑物之中过夜,他不是特别胆大,就是一个怪人。
我还想问一些问题,但是邓肯已推开一扇门,那是一间宽大的陈列室,陈列的是中国的铜器,从巨大的鼎,到细小的盘,应有尽有,幸而我对中国的古董,也还有点知识,是以这个“专家”的头衔一时倒也不容易拆穿。邓肯越谈越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