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念二少,不仅是想和二少一道过日子,也不仅是贪恋肉体相欢,心里那些杂乱的思绪抽丝剥茧后只剩下那两个字——爱情。
肺腑中的酸甜滋味又冒上来,听着杂货店收音机里“想郎想到今”的绵绵女声,裴茵有一下没一下地蹬车,想着杜远扬慢吞吞地到了家。
客厅里,裴笙的脸隐在《世界日报》后,她最近紧追着《金粉世家》,看完这期的最后一个字,才把注意力转到了裴茵这。
“怎么眼圈红了?”裴笙给他摘了帽子,“今天玩得高兴吗?”
“姐姐,”裴茵揉着眼睛,轻轻靠着裴笙说,“我好孤单啊。”
裴笙暗自叹气,面上却依然温和道:“是不是和同学闹别扭啊?不如明天让唐副官带你去利顺德吃好吃的。”
“不是的。姐姐,我想跟你说”他要跟裴笙坦白,自己只要杜远扬,才不要唐副官。
“我得睡了,明天要出门一趟。家里没人,你跟小唐玩到晚上再回来吧。”裴笙扶着肚子起身,由丫鬟去给唐副官通电。
裴茵瞧见姐姐浮肿的脚,实在不敢驳回裴笙的安排了。
他愁得一夜没睡,第二天醒过来裴笙果然走了,唐副官等在花园里。
磨磨蹭蹭地出了门,跟唐副官打过招呼就没再说话,这哪是出去玩,简直是煎熬。
裴茵不知道,唐副官之煎熬,比他更甚。
唐副官军校毕业后就跟着迟钧庭,偶尔去迟府取东西遇见裴笙,夫人都对他关爱有加。长官知道他家里母亲有病,特意请了大夫去瞧。唐副官揣着多年的感激无处可报,不想前几日夫人将他叫到府里,说是请他帮忙。
裴笙吩咐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接送自家小弟,顺便带着他玩。只有一样需要注意,别让小少爷跟那姓杜的先生走太近。裴笙还说可以多和自家弟弟接触,小唐本来觉得是个轻松活,拍着胸脯说一定办到。谁承想回了军营里,给迟长官报告完毕后,他那一向为夫人马首是瞻的长官一拍桌子,跟他下了军令,一要和小少爷保持距离,二就是对杜先生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唐副官头一回没弄明白那夫妻俩搞什么名堂,两个人还都要听他的详细汇报。唐副官这段时间天天冥思苦想地措辞,头发都要薅光了。
唐副官隔着两张椅子,以为是个既亲近又疏远的标准距离,给裴茵切着刚端上来的牛排。
裴茵撑着桌子看窗外,唐副官把切好的牛排递到他面前,却见裴茵盯着楼下看。
“大骗子。”唐副官听见裴茵说了一句。
楼下利顺德大门旁,杜远扬听不见他那小人儿的声音,凭着裴茵小嘴的张合判断出这是在骂他。
“老弟,瞧什么这么出神呢?是不是天上的七仙女也为你停了脚步啊?”严主任一手揽着一个穿着洋裙的女郎,身后还跟了五六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这会儿都被严主任逗得用帕子遮着笑。
“老严你怎么还没喝就醉了呢,大白天哪有什么仙女呢!”迟钧庭看清了楼上的人是谁,生怕裴茵生气误伤了他的家庭幸福,立马又和那些大姑娘们又拉开一大段距离。
“迟小友说得对,这要是仙女,也都在咱们这些心肝宝贝里了,只可惜你迟钧庭早早就结了婚,享不到这种福了。”严主任亲一口左边的女孩儿,又把身后长得最清秀的那个推到杜远扬身边道:“玉音呐,这青春正盛的杜少爷和你正是郎才女貌啊!”
迟钧庭来过利顺德的次数数不清,也许只有这次终身难忘,因为实在太丢人。他唯一庆幸的就是没穿军装,否则真的要颜面扫地了。他看一眼还在腻歪的严主任,再看一眼不动声色退了好几步的杜远扬,也不想聊正事了,只想把严主任一拳打晕,终结一切。
严主任也算个奇人。不惑之年没成家,在大学里也算个好好先生,可离了专业上的事他就胡来,成天泡在舞厅里遇见姑娘就喊小亲亲。学校接到好几次举报说他师德有缺,但严主任便辩解凭什么中年人就不能罗曼蒂克,还放话说全天津谁的管理学能比得过他。此番迟钧庭请他吃饭,也就是为了军里财政上的急事,若非上边下了令要让迟钧庭拿出方案,迟中校早就跑远了。
“咱们上楼聊吧。”杜远扬擦干净玉音跑过来时落在他袖子上的那一点点粉腻,心里想着这女人到底擦了几层粉。抬头又不见裴茵,越发没什么表情地开口。
“听你的,上楼上楼。”说来也怪,严主任那么狂的性子,却看杜远扬格外顺眼,听了一次杜远扬的课就单方面认杜远扬做弟弟,杜远扬那张死人脸他也夸赞是英俊。这回肯帮忙,也是知道了杜迟二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