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脖颈被黑色的细环勒得血肉模糊,无法自愈的伤口不断向外渗出脓血和不明液体,每一次撕裂的皮肤都散发着腐臭味。
高烧和感染随时会夺走方识秋的生命,医生来不及细想,立刻将他推进了手术室。
抗生素药剂和血浆注进干涸的血管,双氧水和生理盐水冲走脓液和积血,手术刀割去腐败的烂肉,黑色的细线缝上撕扯翻卷的皮肉,方识秋的伤病得到了妥帖的处理。
他被送进重症病房,在医疗仪器的监控下接受治疗。
方识秋不知道自己被送进了医院,只知道自己又睡了很久,又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和过去做的真实的梦境不一样,这一次他梦见了一片海。
一片漫无边际的白海。
方识秋站在白海的中央,直升机在头上不断盘旋着,脚下是没过膝盖的雪,卷着雪花和雨点的风擦着脸颊刮过。
他的面前是白茫茫的一片,身后却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悬崖不断向前塌陷着,白色的雪从断裂的峭壁坠下,奔涌的雪花瀑布将方识秋向悬崖的方向拉扯,试图将他拖入深渊。
方识秋被迫朝着白海的深处跑去,赤裸的双脚被海底尖锐的礁石割裂,涌出的鲜血在雪地留下一串斑驳的脚印,追逐着他的身影,又被坍塌的悬崖吞没。
透骨的风刺进胸口,鼻腔和喉咙里弥漫着铁锈的腥气,方识秋分不清是从脚底漫上来的,还是从肺里翻涌而起的。
他徒劳地奔跑着,在即将到达白海深处时被凸起的石块绊住了脚,身体向前倒去的瞬间,那片看不见尽头的白海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识秋跌进了一片血红色的泥沼。
泥沼温热粘稠,汩汩冒着泡,炸开的血色泥点溅落在方识秋的眼里、唇边,粘在皮肤上。
他抹掉脸上的血点,撑着双臂坐起身,看到了泥沼里漂浮流动的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