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话就去露台走一走,不想走的话坐在那边吹吹风也好。”
方识秋知道露台下面的花园有多漂亮,那是他亲手设计的,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只是比起站在露台俯瞰,比起走进那座花园,他更喜欢坐在落地窗前,越过透明的玻璃遥望它。
医生问完问题,很快就离开了房间。
方识秋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茫然地看着落地窗前的画架。
他看见画架下的地砖长出了青草,开出了一片洁白的小雏菊,白色的小花在没有打开窗户的房间里晃动,亲昵地触碰着立在草地中央的白橡木。
那是花园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花朵,可方识秋分明记得,他已经错过了小雏菊盛开的春季。
又是幻觉。
方识秋麻木地收回视线,推门而入的父亲轻声唤着他的小名。
父亲的脸色很糟糕,嘴唇颤动着,张开又合上。
方识秋觉得父亲应该是想告诉自己一些糟糕的消息,但自己的情况让他无从开口,只能露出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爸爸。”方识秋善解人意地开口,“我想睡觉了,你去忙吧。”
他不想让父亲为难,也不在意父亲隐瞒了什么。
没有什么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方识秋没有再留意父亲,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机械地重复着张望。
窗下浅橙的玫瑰已经凋谢,秋日绯色的杜鹃与落日的晚霞辉映,被雨水洗过的玻璃上印着大片洇晕的橘与粉,雾状的云从玻璃边框之外飘来,缓慢地逸散在橘色的海里。
西沉落日的光芒散落在白色的地砖上,沿着微微凸起的血管和筋骨攀上纤细的脚踝,将那一小片苍白的皮肤烘得发烫。
双脚完全浸没在温热的阳光里,方识秋低下头,在那片流淌的碎金中幻想阳光啃噬皮肉的疼痛,想象它嵌在骨骼之间的璀璨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