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敬陵盗案从始到终的每一幕,历历如昨。他不能控制地再次想到他帮着总队领导劝说红雨参与敬陵盗案的那些情境,每个对话,每次争吵,都像梦魇一般,挥之不去。那些情境,那些细节,在邵宽城心里,无不带血带泪,带着不能克制的哽咽……
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邵宽城的生活是多么完美。他爱他的工作,爱他的父母,爱他家的小院,他还有一个彼此相爱的女孩。他没有想到后来的一切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也改变了他的未来。以前,他怎么可能想到他会在遥远异域的一个小旅馆里,有这样一个难熬的不眠之夜。
这一夜过后,太阳将照常升起,新的一天还会发生什么,无法预知。他们能见到与他们谈判的人吗?能达成他们的所愿所求吗?接下来的一至二天,将决定他们成败和去留。
在这个佛教盛行的国度,邵宽城躺在床上,忍不住在黑暗中双手合十,虔心祈祷:“慈悲的佛,帮助我们惩恶扬善吧!”但他最终还是把手放在胸口上,更多地默默恳求:“红雨,你在吗?你会保佑我吗?你保佑我吧!”
他能感觉到红雨在给他力量,让他激昂地去完成她未能做完的事情!
太阳照常升起。
佛也好,红雨也好,似乎都没有显灵,因为出现了更加不好的情况——李进经过一夜沉睡,高烧仍未退去,其状几近昏迷。邵宽城不再请示李进,自己做主,让旅馆的老板帮忙叫来救护车,硬把李进送进了附近的医院。医院诊断李进感染了肺炎,因为拖延两天未采取正确的治疗措施,所以导致心脏有衰竭症状,已经发展为肺心病的初期,如果再晚救治,将危及生命。
李进躺在治疗室里输液。在镇痛药物的安定下,进入深度睡眠。邵宽城和刘主任坐在治疗室外的走廊里,失败的情绪笼罩在心头,两人全都沉着面孔,默默无言。
整整一天,李进的体温始终未降,干金也没有电话打来。到了晚上,邵宽城陪刘主任去外面吃饭,饭间刘主任肯定地判断:干金不会再来电话了,此次不丹之行,将无功而返。
刘主任悲观地认为:中国历史上有诸多珍贵文物被盗运到西方。一九四九年之后,文物被盗出境的现象亦未禁绝,但迄今为止,尚未有任何一件被盗运到西方国家的国宝级文物,被成功地追缴回国,可见追宝之路的无限坎坷,难比登天。
邵宽城低着头,无话。
饭后,邵宽城送刘主任回旅馆休息,自己又返回医院陪护李进。医院刚刚给李进进了一些流食,但主要还是依靠输液供应李进的营养,并且仍然让他入睡。邵宽城没有请示李进,在病房外的角落里,直接给西京刑侦总队的总队长打了电话。他打电话时几乎忘了,此刻已是北京时间夜里十二点钟。
但是,电话还是很快接通,电话那边正是总队长本人。总队长很耐心的听了邵宽城缺乏章法,顺序混乱的汇报——情况非常不好,李进重病入院,干金不见踪影,签证的期限也很快就要到了,不丹限制入境旅游的法规很严,也不可能再办理延期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