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保春用抬起的那只手在韩丁眼前画了个哆哆嗦嗦的圆圈,用同样哆嗦得难以为继的气力,又挤出几个字来:“厂……还有……都给晶晶……”
韩丁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区区几个字几乎像是罗保春在交待遗言。意识到遗言韩丁马上联想到了死亡,联想到死亡他马上下意识地说了安慰的话:“您没事的罗总,您好好养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您放心……”
医生观察着罗保春的脸色,及时制止了他还想开口的表示:“好了,你好好休息吧,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再说。”然后用眼神示意韩丁退下,韩丁就退下来了。
韩丁出了观察室,低头想一想,想自己毕竟是个律师,如果万一罗保春真的不治,刚才那几个字,岂不真的成了临终嘱托?他猛省于自己的身份职责,对罗保春刚才嘴里那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是不能听完算完的,于是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皮包里,取出了纸笔,写下这么一行字来:“我决定平岭市保春制药有限公司全部财产及我的其他财产由我的女儿罗晶晶继承。”
罗保春的眼睛慢慢开了一条缝。韩丁连忙把他写好那句话的白纸在他眼前展开,说:“罗总,您刚才跟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罗保春的眼球真的动了一下,盯住了那张纸,看了一会儿,他用眼神微微点头。韩丁和那位男医生都感觉到了———罗保春在点头。
罗保春依然用眼神点头,韩丁顺手拿过男医生腋下的一只病历夹,把纸垫在上面,放在罗保春的手边,然后把自己的笔从罗保春食指和拇指的缝中穿进去。罗保春虚虚地拿着那支笔,停了少顷,居然颤巍巍地,在那张只写了那一句话的白纸上,歪歪扭扭,颤颤抖抖,游龙走凤,像写天书似的,写下了“罗保春”三个难认的大字。
韩丁如释重负。
晚上,老林那位在平岭公安局当刑警的老同学开车来到宾馆,非要拉着老林和韩丁出去吃饭不可。老林白天在法院着了点凉,身上发冷,所以他那位老同学便拉他们上附近的一家川菜馆里吃火锅,让老林发发汗。
饭没吃完,姚大维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韩丁听出来是什么案子出现了紧急情况要马上处理。残汤剩菜前只有他和老林二人,他便把罗保春签了字的遗嘱拿出来给老林过目。
话音未落,老林的手机就响了,是王主任打来的。老林接了电话,用伤风上火的鼻子“唔唔,喔喔”地应和着王主任在电话里的一大通话,最后说了句:好,明天见,便挂上了电话。他低头喝了一口热汤,然后才慢慢抬头,对韩丁说了句:“罗保春去世了。”神秘会晤
老林得的是急性肺炎,高烧连着几天不退。
韩丁心里怅怅然没有着落。不知自己真的悲天悯人,还是害了单相思病。晚上独自在街上吃了点饭,回宾馆后百无聊赖,也没兴趣看电视,洗了澡就想睡觉,刚上了床还没关灯,电话铃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