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他看不清小鬼的表情,不知道他是真恼还是假恼,但想到人鬼不可等同论之,也许对方正将自己的情状看得一清二楚?
这么想着他更惶惑,既因为身体里那没来头的躁动,也为这并不公平的乌突处境。
我我我这是怎么了……
他定定神,轻咳一声,摸着墙就要坐正。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白光劈下,本已渐寂的雨忽然大起来,噼啪敲打上窗纸。
杜亭还未反应,只觉胸口一紧,随即一个冰凉滚湿的物体生生扎进怀里。
“雨,雨……雨又大了!”少年贴着他的胸口,像汲取暖气一样不断往深处钻,细长手指用力挍搓着他胸口那精湿的衣襟。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隔着蒙满薄灰的窗,将室内映出一瞬间的粉白颜色。
借着短暂的光亮,杜亭看见少年白得近乎透明的额头很快覆了密密麻麻一层水渍,抿得死紧的唇角不住颤抖,水珠滑过青玉般的脸庞,留下大片大片润泽痕迹,感应到杜亭的视线,少年抬起眼,更多的水份从眼眶中渗出,好似哭泣一般。
“我难受……”
“我知道,一会就好,一会就好了。”杜亭哄孩子般拍着他的背,湿黑的长发粘上他的手心,凉凉的,痒痒的。
少年很痛苦的攥着他的衣襟,“什么……时候……能好,我快受不了了,我难受……”每说两个字就艰难的喘气,呼气,像病入膏肓似的。
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这句话杜亭也答不上来,但他只能不断重复着“一会,一会就好了,雨就快停了。”类似的安慰。
“雨停了……你会走么?桥通了,你就要……卖画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