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客船,果然看见何府的二管家带着下人早早地候在岸边。
二管家留着两撇漂亮的小胡子,明明才四十左右就挺着个肚腩,竟比常常应酬的何老爷还要胖上三分,别看他整日对人笑呵呵,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管起事情来却是利索着。
二管家一眼就认出了阔别五年的大少爷,摘下头上的瓜皮帽,挥着袖子就喊人:“少爷,这里这里。”
工人跟着少年将行李搬上何家的马车,二管家抢在大少爷前付了费用,瞧着这工人还是个半大小子,便多给了些小费。
马车朝着何家的方向驶去。经过热闹的东门老街,车夫慢悠悠地赶着马,马蹄在青砖路上踩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响声,沿街的行人自觉避让。
少年掀开垂挂在一旁的车帘子,透过小小的车窗,窥见记忆中的大街。
两层高的建筑,配着高高的封火墙,白墙青瓦。沿街两侧开满了商号,木质招牌随处可见。
少年闭上眼深呼吸,咸水鸭和松鼠鱼的香气已经从饭馆里飘了出来,还萦绕着旁边茶馆似有若无的茶香。
睁开眼,小贩和伙计的叫卖声,混着茶馆的说书声又更显清晰。
何二管家瞧着大少爷这副模样,便也介绍起来:“这条街上的商户大体没变,就是多了几家洋玩意儿,街尾新开了家影院,放的都是些西洋影戏。少爷若是感兴趣,改天可以过去瞧瞧。”
马车一转,街口出现一家西餐厅,嵌着彩色琉璃的华丽门窗在一众低调内敛的商号中,显得与众不同又格格不入。
“那是洋人开的饭馆。”二管家的视线随着大少爷的目光看向那家显眼的西餐厅,“上回老爷和夫人去这家西餐厅尝鲜,没想到里头的吃食又贵又难吃。夫人当天黑着脸回的府,从那以后夫人整天发愁,就怕少爷您在外头吃不上饭,饿着自个儿。”
二管家的话,不由让少年想起自个儿在欧罗巴时,母亲时常托人给他发电报,劝他早些回国,而他却总以学业繁忙为理由推脱。
上个月,祖父给身在海外的他寄了封信,随信一同寄来的却是一株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