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儿呢,别害怕,乖乖。”裴山青擦去他的眼泪,小声地安慰他,“我在这呢,不是做梦。”
江逾白小幅度的在他怀里打颤,像是为了确认一样,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能体会到触感和体温才肯罢休。
裴奕站在一旁,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硬巴巴地澄清:“不是我故意骗你啊,是他让我这么说的。”
裴山青没有否认,轻轻拍着江逾白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直到江逾白不再继续打颤,勉强能理智的坐在床边。
“我去外面抽根烟,你们记得吃早饭。”裴奕走出房间,顺手关上门,这下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江逾白艰难地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山青打开包装盒,拿塑料勺舀起一点粥吹了吹,体贴地喂到他嘴边:“别激动,乖乖,先吃点东西,你嘴唇都发白,一会低血糖了。”
江逾白突然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到手背青筋凸起,他一字一顿地问:“你还是要走对吗?这算是提前给我打预防针?”
“不是。”
裴山青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一块硬糖含在嘴里,单手扣在他的后脑上,只字不提便吻了上去。
咖啡味的糖块在温热的包裹下逐渐划开,弥漫出一股似苦非甜的味道,又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舌尖触碰在一起,被咬到出血的唇瓣迎了上来,蒙上润泽的水光。
裴山青吻了他半天,才将将算是把糖喂了下去,他指尖上缠绕着江逾白柔软的发丝,像极了那个缱绻带余温的亲吻。
“我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只是想给你解释。”裴山青说,“你之前经历过的那些,都不是梦。”
“乖乖,是我谎话连篇,口是心非。”
江逾白低垂着头,眼眶早已干涩到落不下泪来,他愣怔地盯着手腕上延伸的血管,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是那些裴山青亲口定义的“梦”。
“不是梦是什么?这世界上是没有了无踪迹的真相的。”江逾白推开他,别过头去,“你不需要用这种拙劣的谎言来安慰我,我没事的。”
“你还记得自己刚才是怎么问我爸的吗?”裴山青循循善诱,提示他。
“……我问他,”江逾白回忆片刻,说,“问他你有没有回来。”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在确认我有没有从国外回来对吧?”裴山青问他,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说:“但在我爸的记忆里,我昨天已经回国,并且我们也见过了面,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
江逾白努力抓住其中的重点,无果后向他投去了不解的目光,裴山青摸摸他的头,说:“我一个小时前给他打电话,说我有东西要回家拿,拜托他给你带早饭。”
“并且我和他着重强调,如果江逾白问我有没有回来或者回来了吗,就跟他说还没有,不要说我是去做什么。”
江逾白蹙起眉,明显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裴山青继续说:“当我这么说完后,就把他对我有没有回来的这个问题定义,改为了我今天走之后有没有回来。”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所以我爸回答你时并没有说谎,但他在回答的时候会下意识进入我着重强调的那一点中,开始思考我究竟是去拿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不能告诉你。”
江逾白忆起裴奕当时略显凝重的表情,串联起来后恍然大悟,“但我已经下意识对你是否已经回来有一个潜在的困惑,不管他回答的是什么,都会自动代入到自己的问题里。”
“是的,这里其实是一个逻辑漏洞,利用两方某个信息条件的不对等,成功达成了偷换概念的目的。”裴山青笑了起来,“其实以前那几次,也都是这样的。”
江逾白若有所思,勉强捋清逻辑后发问:“但你怎么能确定我会问这个问题呢?如果我问的问题是:裴山青去哪了,在不说谎的前提下,叔叔肯定会回答:他出去了,那这样偷换概念就不成立了。”
“这是一个事先没有设立答案的问题,他会因为我的强调而停顿思考要不要实话实说,并且措辞回答你。一旦中途存在时间差,不管他回答的是什么,你都会怀疑这是不是他为了稳住你而说的谎。”
“再者,我足够了解你,有一大半的机率能猜到你会问什么,从而提早做出相应的对策,隐瞒恰当的条件,达成目的。”
江逾白面上有一丝不悦,双唇抿成一条线,直直地盯着他,裴山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生硬地假装给他科普。
“其实只要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在外界和心理因素的干扰下,都会存在信息差,只要利用好了,把假的说成真的,真的说成假的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