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脱忽歹还没有走,因为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他去了一趟汉王府,本想着先巴结巴结,多多走动,然后再提出自己的目的,争取汉王帮忙。谁知道头一回去,汉王大开中门,盛大欢迎,第二回去,却吃了闭门羹,竟是连大门也不让他进了。把个脱忽歹郁闷得不行:这汉王也太不厚道了吧?那么厚的礼都收了,收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却不知,得知上当的汉王气得咬牙切齿,要不是顾忌他是外臣,而且不敢再与他接触,早就冲出来打他个半死,只叫他吃碗闭门羹实在是便宜了他。脱忽歹达不到目的就不肯走,整天在京里赖着,时常缠着礼部尚书吕震要求见皇帝。
汉王这边坐失良机,陈瑛别无良策,只能希望赴浙东公干的俞士吉能查出点杨旭的把柄,向太子派还以颜色。同时,汉王得到了解缙向皇上进谏,告他逾礼于太子的事情,暗自怀恨在心,便授意自己的人利用一切机会破坏解缙在父皇心中的形象。
解缙虽然才名闻达于天下,情商却实在差些,同僚跟他关系好的寥寥无几,不相干的人纵然不会说他坏话,也不会冒着得罪汉王的危险替他说好话,而解缙还不自知,因为内阁大学士尽皆提为二品,唯独把他扔在外面,解缙颇为不平。
解缙的功利心是比较大的,位至内阁首辅,是他政治生涯的巅峰。而今位居其下的次辅、三辅一应人等俱等提为二品,唯独把他留在原地踏步,这是皇上对他不满的一个很明显的讯号,聪明点的作法,他就该夹起尾巴,本份一段日子。
这种把戏,夏浔玩过、纪纲玩过,就连汉王都玩过。隐忍,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官场上,能够忍得住寂寞的人,才是生命力最顽强的人,但是解缙不是这样,他经不起这样的心理落差,他闹情绪,他不但在一些同僚乃至听差办事的小太监们面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而且还把这种情绪表现在了工作上:称病摞挑子。
这种表现,其实从古到今,我们可以在太多太多的官员身上见到,而且这法子也不能说就一定是错的,因为在历史上的确有一些强势的阁老、权臣,一旦摞了挑子皇帝就会吃不消,不得不向他服软。
但是你也得看看自己的老板是什么人呐,朱棣这个大老板永远是满血满魔战斗值无限的主儿,跟开了挂似的,你跟他闹情绪?解缙闹情绪,直接的结果,就是让朱棣对他的厌恶感越来越重。
解缙想扮怨妇,结果弄巧成拙,实在出乎预料,此时想再挽回已经有些晚了。解缙这种消极抵抗,不可能做得显山露水,这种心中不平的想法也不可能对人明言,他跟朱棣之间的这种不愉快的互动也只有两人感受最为明显。
朱高炽和夏浔对此少有耳闻,反倒是汉王派的人常在皇帝跟前儿说解缙的坏话,叫两人打听到了,两人也曾私下提点解缙,解缙当时正跟皇上闹情绪,压根儿没听进去。这时解缙渐失圣宠,夏浔却没注意到,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都放在瓦剌使者身上了。
鞑靼在瓦剌那边有奸细,瓦剌在鞑靼这边当然也有奸细,阿鲁台秘密遣使赴大明告瓦剌黑状的事儿,很快就被瓦剌知道了,瓦剌不敢怠慢,立即也派了知院答海儿赶赴金陵,进贡方物,诚惶诚恐,实际目的却是挑拨明廷与鞑靼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