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取了供词在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便呵呵地笑了起来。
纪纲连忙一哈腰,竖起了耳朵,仿佛一直要扑向老鼠的猫,就等着听朱棣口中说出一个“抓”字,立马便去拿人,可他等了半晌却依旧没有动静,纪纲悄悄抬起头扫了一眼,就见朱棣拿着那供词,微微有些出神。
纪纲讶然道:“皇上?”
“哦!”
朱棣醒过神来,轻轻弹了弹写着供词的纸张,问道:“这个杨旭,功名利禄,都是朕给他的。如今他已位极人臣,爵禄世袭罔替,纵然不与太子结党,于他荣华富贵又有何碍?他会参予东宫之乱对朕不利么?”
纪纲小心地道:“这个……,臣不敢断言。不过古人云: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皇上,如那凌烟阁上的侯君集,比之杨旭如何?还不是一样昏了头脑,参预太子李承乾之乱!”
朱棣的身子微微震动了一下,徐徐说道:“杨旭有大功于国家,不可只凭解缙一面之辞便定其罪。可是解缙曾是内阁首辅,如同国朝宰相,既有他的供词在此,朕若不查不问,似乎也不妥,朕很为难呐。”
“呃……”
纪纲摸不清皇上的心意,不敢胡乱搭碴,只好吱唔过去。
朱棣又指了指供词,道:“听说胡广前几天为了跟解缙划清界限,逼着自己女儿悔婚,胡家女儿节烈,为抗父命,割了自己一只耳朵明志?”
纪纲心道:“这是谁告诉皇上的?定时东厂那班阴人所为了。”
纪纲心中想着,口中忙道:“是,臣也听说过此事,因为只是一个女子的家事,臣以为不涉及国计民生,所以没用这等市井间话题来分扰圣上的心神。”
朱棣道:“嗯!也不能说没有用,起码据此可以断定,胡广与解缙并非同谋,否则,他急着悔婚有什么用处,只消查明解缙与之勾结图谋不轨,还不是一样要拿他问罪,受国法制裁么?
他若真是解缙同党,就算不全力营救解缙,也不会在这时悔婚,这等举动一旦传入解缙耳中,那不是激怒解缙,逼解缙招出自己么?说不通,这必是解缙听说胡广悔婚,痛恨之下有意攀咬。”
纪纲连忙道:“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纪纲把胡广提出来,本来就是陪绑用的,否则单独把杨旭浔提出来,目的不免过于明显。其实既然是解缙招供,与他全无干系,皇上又怎会怀疑他别有用心?但纪纲做贼心虚,难免没有这样的顾虑。
如今皇帝一言否决了胡广的罪名,那就只剩下杨旭了,瞧皇上这样子,似乎不相信夏浔会勾结太子,不利于皇上啊。纪纲想着,眼珠微微一转,便叹了口气道:“其实臣最不希望被解缙招出来的,是辅国公!”
朱棣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轻轻“哦”了一声,便转眼看向他,纪纲重重地叹了口气,痛惜地道:“说起来,辅国公那是臣的老上司了,当初皇上起兵靖难的时候,臣在金陵,就与辅国公并肩作战,为皇上效力,自有一种袍泽之情,因此拿到解缙的供词时,臣真是大吃一惊,同时也无比痛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