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静静地坐在堂前,阳光从外面斜照进来,光影就在他的脚下,照得简陋的客厅里亮堂堂的。杨帆随意浏览了一下厅中布置,便把目光投向厅外。
厅外,门前左右两株百年老梅枝繁叶茂,同那前院的花圃一样,生得自然,并不见有修剪过的模样。杨帆静静地看了一阵,便微微阖上双眼,闭目养起神来。
他今天公开登门,只是为了求字,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在今日下手的。
如果换作从前,他探听到苗神客的下落,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下手,但是现在不成。向苗神客讨还公道,是他的责任。爱护、维系他与婉儿之间的感情,同样是他的责任,他现在考虑问题必须比以前更长远、更缜密。--网
太莽撞的办法不能用,他要尽量维护现在这个身份,维系好他与婉儿之间的感情,当他替所有枉死在桃源小村的亲人报仇之后,他还要开始自己的生活,要好好活下去,他不可能拉着上官婉儿,陪他做一对亡命天涯的野鸳鸯。
杨帆静静地坐了许久,听到一阵脚步声响,微微张开眼睛,就见杜闲捧着一幅几乎及他身高的卷轴从后堂走了出来。
一见杨帆,杜闲便笑道:“劳郎君久候了,先生的字已经写好一阵子,只是墨迹未干,所以多捱了些时候才送出来。”
杨帆一笑,站起,双手接过那幅卷轴,微笑道:“小兄弟,多谢了!”
杜闲连忙拱揖道:“不谢,不谢,郎君慢走!”
这小家伙倒不客气,事情一了,马上就下逐客令了,杨帆哈哈一笑,往后堂处深深地望了一眼,便向外行去。
杨帆挟着画轴,慢悠悠地走在尚善坊十字大街上,当他快要走到大街尽头,离开尚善坊时,就听后边一阵人喊马嘶,还有路人的尖叫声。
杨帆扭头一看,就见一辆牛车疯狂地驶来,本来牛车行路,求得就是一个安逸平稳,可是此刻那两头肥牛好象发了疯似的,骤然狂奔起来,速度竟也不让骏马专美与前。路上许多行人慌忙走避,也有些人家的大人冲上街头,抱起正在玩耍的孩子逃到路边。
那牛车所过之处,引起一片叫骂声。
杨帆诧异地看去,就见一位身着儒袍的中年人坐在车头,手中的鞭子呼啸如飞,抽得那两头肥牛撒开四蹄,亡命般狂奔,这时那牛车轰隆隆驶近,杨帆看清了那车头所坐的人,不由惊咦一声。
“这不是内卫中郎将武攸暨么?他怎么亲自御车了,他这是……”
杨帆看见武攸暨面孔扭曲着,满眼热泪滚滚,牛车驰过,泪水撒落一路,不由更是惊讶。能让一个大男人。而且是位高权重的大男人哭成这样,这是出了什么事了?要知道,如今连李氏皇族的人都要夹起尾巴作人。最嚣张的就是武家人了。
武攸暨如疯如狂,手中一支鞭子一次次狠狠地抽下去,把他满腔的愤恨都发泄在两头拉车的壮牛身上。呼啸着冲上了大街。
他是当朝武后的亲侄儿,他是重兵在握的右卫中郎将,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被人毒死,他还要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就为了迎娶那位该死的公主!
可他……他能怎么办?
杀妻之仇报不得,亲生儿子必须得抛弃!
他恨,他恨武后、恨太平、恨武三思,更恨他自己的懦弱!
牛车冲上长街,武攸暨悲愤地大叫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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