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官员写述职报告,是写我这一年里修了多少条路、铺了多少座桥,主持了多少次重大工程;礼部官员写述职报告,是写我今年做了多少次考试、开了几家府学、教化多少百姓……
而御使们,是要写我告了多少官!这就是他们的主要政绩。眼看着今年的考功之期就到了,御使台马上秉承民意,弹劾大理寺,大理寺则坚持他们是断案有据,公平公正公开,两边就这么僵持住了。
罗令到大理寺打探的正是这桩案子,很显然陈东是要用这桩案子做手脚。
杨帆思索着道:“大理寺负责的是在京官员的案子,潘君艺并不是官,只是一个在京官员的儿子,他的生员身份虽是一个功名却也算不得官,大理寺本无需审理此案,只是他们疏忽了,既已接下这桩案子且已做了宣判,自然无法再把案子撤销,退回洛阳府审理。”
冯西辉道:“是!洛阳府之所以审都不审就把案子转去大理寺,恐怕是常家的遭遇在坊间激起极大民愤的事情,他们已经有所耳闻了。毕竟,洛阳府是直接管辖洛阳百姓的,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
杨帆点点头,道:“嗯。御使台里是哪位御使提出弹劾的,徐有功么?”
在杨帆的印象里,御使台貌似就剩下这么一个好官了,秉承民意弹劾大理寺的,十有就是徐有功。
冯西辉道:“不是徐有功,是……万国俊!”
杨帆霍然站定,惊讶地看向冯西辉,冯西辉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万国俊!”
杨帆狐疑地道:“万国俊?他是来俊臣的心腹,一直隐在幕后为来俊臣出谋划策的军师一般的人物。来俊臣被贬为同州参军之后,他被提拔为御史中丞后一直卑飞敛翼,整个御使台也着实地沉寂了下来。这一回……,苦主是吏部的官,办案的是大理寺,他同时向这两个衙门发难,若说真是为民请命,怕是高抬了他,他是甚么意思?”
冯西辉皱了皱眉,道:“卑飞敛翼,未必真是甘于沉默,或许是将击之态!”
杨帆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道:“嗯!我想,他也不甘御使台大权旁落,他之所以肯管这件事,怕是想下挟民意,重塑形像,再振御使台声威。也许,这也是他们的一个试探,试探皇帝对御使台的态度,所以挑了这么一件不算太大的案子来做问路石。”
杨帆问道:“御使台建议如何?”
冯西辉道:“御使台以为,潘君艺道德沦丧,犯错在先,且当时与常林扭打在一起,常之远为了救父,慌乱出手,乃是行孝,错手杀人,实非本意,且其年幼,故而可减罪一等,判处流刑。”
杨帆目视着冯西辉道:“那么,依你看来,陈东想干什么?”
冯西辉脸上有点苦涩的味道:“现在御使台和大理寺争执不下,刑部、大理寺、御使台,这是朝廷的三法司。御使台和大理寺争执不下,那么……这件案子就得移交刑部复审了。”
杨帆摸了摸鼻子,好奇地问道:“那又怎样?此案该由我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