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的方法从距离上来说,有远程和近程两种。
远程可以用弓弩,也可以像张良在博浪沙刺杀秦始皇一样,弄个什么大铁槌的耍耍,再不然从悬崖上往下丢石头也是可以的。其它的武器就是近程了。
从方法上来讲,又有智取与力敌之分。
力敌就是用长枪短匕的各种武器,倚仗刺客的个人技艺,强行突入重围,取敌性命。智取可以是下毒、可以用套索、可以利用各种伪装接近目标,出其不意地下手,甚至可以在道路、环境和目标的交通工具上做手脚。
杨帆自桥头返回后,马上更改路线,引着庐陵王走了另一条路,但他不管走哪条路,目标只能是洛阳,于是这一路上,层出不穷的刺杀、花样翻新的刺杀,甚至摆出一队人马以不像刺杀倒像是两军对垒般的劫杀手段都遇见了。
杨帆一行人人数并不多,又护着庐陵王这么重要的人物,不敢放胆一搏,实是处处被动,其中一次在强敌追杀下,他们被迫退进一座县城,向县衙亮明了他们的百骑身份,暂且在此歇息休整,想不到也遇到了危险。
先是有人冒充驿馆人员向他们的饭菜投毒,事情败露后几个所谓的驿卒居然又亮出短刃向庐陵王扑去。好在自桥头遇险后,杨帆知道庐陵王逃走的事情已经被人察觉,加强了戒备,这才没有让他们得逞。
事后一查,这些刺客都是绑了驿卒李代桃僵的,不过匆忙赶来的县令大人在又是惶恐又是请罪又是佯作不知卢先生是何许人之后,却趁着县丞和主簿不在,悄悄向杨帆透露了一个信息:本县县尉是武氏的人。
从此之后,杨帆一行人更是加强了戒备,因为内部如果有人渗透,实比外敌还要防不胜防,他们再也不肯向官府求助了,现在庐陵王正在回京路上的消息,恐怕各级官员都已利用他们各自的渠道有所耳闻了。
每个地方的官员都不是铁板一块,你不知道哪一个官儿就有武家的背景,还不如彻底切断同所有人的联系,直到把庐陵王安全送到京城。于是,这一行人从此成了一支孤军,面对明里暗里层出不穷的敌人,穷于奔命。
几天下来,他们东西迂回,前奔后退,已经折了四个百骑,内卫也伤了两个。一连串的刺杀,让庐陵王成了惊弓之鸟,他本来就有神经虚弱的毛病,这时更是常常彻夜难眠,偶尔睡着一会,说不定又会被一个噩梦吓醒。
午夜宿在郊外,杨帆从睡袋中钻出头来,听着庐陵王从梦中惊醒的怪叫和裹儿轻声安慰他的声音,轻轻皱了皱眉。
郊野中,虫鸣唧唧,月淡如霜。旁人应该看不到他的神色,但是宿在他身边半尺之外的古竹婷却似感觉到了他的想法,突然轻声道:“阿郎似乎颇不以为然?”
古竹婷是女杀手出身,睡觉比杨帆还要警醒,李显的怪叫能把杨帆惊醒,自然也能把她惊醒。杨帆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察觉这个动作她看不见,便轻轻嗯了一声,道:“国之储君啊……,唉!”
古竹婷轻轻笑了笑,柔声安慰道:“除了开国之君,其他的帝王大多长于深宫之内、妇人之手,又能坚强到哪里去呢?是你认为他是皇帝,本能地觉得他就应该比所有人都睿智、比百战沙场的战士还要意志如钢,那怎么可能?”
杨帆低沉地嗯了一声,道:“是啊,皇储只能出在武家或李家,两相权衡取其轻,一个帝王,平庸一些,也总好过一个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