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左掖门前停住了。
宫前并非不可以乘马乘车,但是像黄旭昶这般挥鞭如雨、策马如飞的,倒是从未见过,左掖门前的侍卫已经攥紧了长枪,那马车到了宫门前猛地勒马缰,马车戛然而止,黄旭昶抬眼望向面前厚重巍峨的宫墙,竟尔有种眩晕般的感觉。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后背上的衣衫已经全湿了,湿搭搭地粘在身上,这路浴血厮杀、斗智斗力,他都没有觉得紧张,可这最后段路,竟让他紧张得出了身透汗。
李显已经掀开车帘,怔怔地望着面前紧闭的宫门,枚枚碗口的铜钉,在阳光下烁烁放光,李显的眼睛忍不住又湿润了。
“咦?这是……这是黄旅帅?”
守左掖门的位禁军门官儿看着黄旭昶满脸诧异,有些不敢相认。
黄旭昶跳下车子,只觉脚下发飘,他回头看看,平坦的宫城广场上空寂无人,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可他的心犹在“嗵嗵嗵”地急跳不停。
黄旭昶咽了口唾沫,快步走到宫门前,从腰带里翻出他的龟符,双手交与那个相识的守将,沉声道:“速速禀明皇帝,百骑旅帅黄旭昶回京复旨,现携人,yu入宫见驾,请皇帝恩准!”
他有百骑的龟符,是在籍的宫禁卫,随时都可以入宫,但他想带人进去却不可能,而他现在又不敢把李显放心地交给别人,必须自己看着才放心,是以只好把他的龟符交出去。
那守将见来人果然是百骑的黄旅帅。神sè凝重,身民装,料到必有事,不敢耽慢。连忙接过龟符,说句“请黄旅帅稍候”,便飞也似的奔进宫去。
黄旭昶这才回身走到车前,放下脚踏。恭声道:“殿下,请下车,咱们……到了!”
李显也是激动的浑身发抖,若非有黄旭昶扶着,几乎连车子都下不了。他被黄旭昶扶着颤巍巍地下了车,举目四顾,除了宫前那根直插云宵的擎天巨柱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整座宫城与他当年离开洛阳城时般无二。
离京前,他是皇帝。是个意气风发、雄怀志。意图效仿父祖。创建番丰功伟业的青年天子,今ri归来,他腰背佝偻、两鬓银霜。已是个意气消磨、谨小慎微的半百老人。
思及于此,潸然泪下。
武则天今ri没有上朝。她坐在武成殿上,由婉儿陪着。
早她就来了这里,身盛装,等着她那个被软禁房州十六载的儿子前来觐见。
“陛下!”
宫门官溜儿小跑奔到武成殿,在门口喘匀了气儿,才高声禀报道:“百骑旅帅黄旭昶于宫门外求见,他带了个人来,请陛下恩准入宫。龟符在此,臣已验过无误!”
“黄旭昶?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