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湖深处,有支了棚儿的小舟数艘,正在碧荷丛中荡漾,上面有妇人也有孩子,远远看不甚清,想来就是杨帆的家眷。胡元礼不由羡慕地笑道:“二郎真是好生自在呀,为兄可比你不得。”
杨帆哈哈一笑,走去湖边,摘下两片如轮的大叶铺在草地上,对胡元礼道:“许久不见,且坐片刻,不会打扰胡兄行程的。”
胡元礼微微一笑,扭头吩咐道:“你们且都歇歇吧!”说完走去,撩袍坐于荷叶之上。
那些执役差人大喜,却也不敢骚扰上官,纷纷避散到远处湖畔洗脸消暑去了。
杨帆笑问道:“胡兄这是往哪里去啊?”
胡元礼愁眉苦脸地叹道:“唉!苦差事啊,户部查关中某地粮储数目有些不符,朝廷着我去查一查。”
杨帆恍然道:“啊!原来胡兄是为了这件事,那么胡兄去的应该不是丹州就是鄜州了。”
胡元礼原本只当这是一件寻常差错,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查证之后,多是地方上办事效率的问题,有些入仓尚未入帐、有些入帐尚未入仓,出仓也是这般,两下里一凑,便出现了较大数目的差错。
细究起来,只是各个环节的办事效率出了问题,而粮食数目实则没有什么毛病,法不责众,不好深究,最后不了了之。所以对于此行,他是一点兴致也没有的。
可是如今杨帆脱口便说出了他的去向,胡元礼心中便是一动,杨帆是千骑的人,宫中耳目极是灵通,这件事与军方并无干系,杨帆却能脱口说出他的目的地,莫非此事背后还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么。
胡元礼精神一振,急忙咬住杨帆漏出的口风,笑问道:“二郎怎知为兄去处,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内幕不成?你我兄弟,可不是外人呐,还请二郎多多指教!”
※※※※※※※※※※※※※※※※※※※※※※※※※
胡元礼的仪仗再度打起,威风八面地迎着炎炎烈日一路向西去了。天气依旧闷热,可胡元礼坐在车中,却连扇子也忘了摇。
从杨帆那里他听到了一些消息,这让他对本来并不太重视的此次鄜州之行格外重视起来。鄜州、丹州一带的粮储似乎真的出了问题,刑部和户部在御前各执一词,皇帝无法确定地方粮储是否真的出了问题,于是才命御史台复查。
皇帝没有对此行任务做特别的交待,自然是刑部与户部争执不下的结果。在没有掌握真凭实据之前,皇帝不好偏袒刑部。不能大张旗鼓地调查户部拿他们当贼看,否则一旦查无实据,不免寒了户部之心。
想到这里,胡元礼忽然兴奋起来:机会啊!
在御史台各道御史当中,他资历浅、名望薄,本来不可能这么快就成为御史台的一位干员,可是上一次南疆之行成了他最大的政治资本,现在他已是御史台升佥都御使呼声最高的两位官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