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成愤怒地一甩袖子,道:“这是自欺欺人!孰不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是任由他们肆意诽谤,本国舅颜面何存?便是皇家体面,也要因此损失殆尽了!”
顾三爷苦着脸道:“国舅爷,一动不如一静啊,你若不予理会,过得几日,这股子新鲜劲儿过了,也就没人提了。”
李玄成勃然道:“此等谣言,李某岂能充耳不闻。不行,我这就去应天府,定要揪出那造谣的真凶,把他绳之以法,方消我心头之恨!”
“国舅爷……”顾三爷一语未了,李玄成已匆匆离去。顾三爷望着李玄成远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他已经预见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该是何等不堪了。
李国舅愤愤然地跑到应天府去击鼓告状,应天府尹肖仕琦迈着四方步儿上了大堂,一见来告状的人居然是国舅爷,不禁吓了一跳,赶紧叫人给他看座,向他殷勤探问来意。
李国舅把事情来由一说,肖仕琦也不禁连连摇头。肖大胖子先帮着李国舅愤怒声讨了一番那造谣生事者,接着就劝李国舅息事宁人,以不变应万变,等这股谣言过了热乎劲儿自动消停下去,李国舅哪里肯听,执意要他查办此案。
肖仕琦无奈,只好唤来三班捕头,当着李国舅的面儿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众捕头听了应天府尹的吩咐也不禁面面相觑:“抓造谣传谣的?这上哪儿抓去,总不成看见大街上有交头接耳的,就凑上去听人家说什么吧?”
可国舅爷正铁青着脸色坐在那儿,府尹大人又煞有其事地吩咐,捕头们只好答应下来,等他们领着众捕快帮闲往大街小巷里这么一撒,有关李国舅的传闻就似烈日下曝晒了三天的粪坑被人挑活开了,一时间臭气熏天。
李国舅很天真,他以为只要动用官府的力量,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却不知官府再大,也管不了平头百姓的那根舌头,应天府出面一查,这些传闻就从私下变成了公开,不但百姓们议论纷纷,就连官宦们也似模似样地传扬开来。
有人说,李国舅荒淫暴虐,常在府中拥娼妓取乐,男女杂处,个个全裸,但有忤逆者,立毙于杖下。
有人说,李国舅喜好打猎,却又畏苦怕险,不敢深入山地丛林,故而驰马郊野,踩坏秧苗,还以田间农人为兽,射猎取乐。
有人说,李国舅喜欢吃活人的肝脑,常在傍晚时间等待过往其门前的人,伺机将其诱入府中杀害吃掉。是以国舅府门前一到下午就行迹断绝,这件事北京城的人都知道。
还有人说。李国舅自幼娇生惯养,直到这么大了还没断奶,府里养着几十个奶妈子,每天都要喝三大碗人奶。
很快,焦头烂额的李国舅就获得了淫恶好色、荒唐暴虐、逼奸侍女、喜好龙阳、草菅人命、生吃人脑、强占民宅、经血练丹等等等诸如此类荒唐不稽的罪名。在世人眼中。李国舅俨然成了一个修炼成精的妖精。
就在此时,乔奈何乔御史弹劾李国舅的奏章也送上了朝廷,乔御史用的是明发奏章。通过金陵通政司往京城一送,奏章还没送到京里,内容先在金陵官场上流传开了,于是李国舅又加了两条罪名:“驰马伤人、殴打命官!”
李国舅正被人骂得体无完肤,忽然听说有个御史弹劾他纵马伤人、殴打朝廷命官。相对于此前谣言中种种荒诞不经的罪恶,倒不觉得这两条罪名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不过,这道明发奏章一出来,却突然给了李国舅一个启示,他在金陵从未结过仇家,如果说有,就只有叶小天勉强算是一个。
照理说来。叶小天也不应该是他的仇家,因为他想算计叶小天,叶小天并不知道,也就没有理由反过来对付他。但是除了叶小天,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