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托起了她尖削的下巴,那手年轻,干燥,白皙。看得出手的主人很爱惜他的手,常年习武都没留下茧子,连萧水都自愧不如。
沈伏息慢慢抬起她的下巴,萧水低垂的眼睫跟着扬起,她的神色如秋末的池塘一样没有生气。
沈伏息轻抚上她的脸颊,食指弯曲着划过她的颧骨,落在她的眼角。
“属下为小姐煮了白粥,尝尝么?”他轻轻的说。
萧水没吭声,面上一片迷惘。
“怎么了?”沈伏息总是问得很温柔。
可萧水此刻十分讨厌他的温柔。
她其实喜欢他所有样子的,可现在却不能天真下去,她贪恋他的温柔,喜欢他的爱抚,可她知道这一切并不真的属于她。
萧水悲戚的看着沈伏息,她咬着唇,表情由迷惘到痛苦转而失落。
看萧水不吭声,沈伏息只当她又在胡思乱想,转身端了小几上的白瓷碗。
他淡的几乎无色的唇嘟起吹了吹一直温着的粥,勺子碰到碗壁,发出“哒哒”的响声。
“来。”沈伏息笑着唤她。
萧水乖巧的靠过去,就这他的手喝了一口。
她知道自己享受到的也许是他所有的温柔和贴心,她也明白这种日子总有一天会结束。但此刻她只想继续沉迷其中,装作什么都不懂,只做他口中的“小姐”。
白勺从萧水唇齿间滑出,一丝汤水同时流了下来。
沈伏息眼睫一颤,他低下头去,舔掉了她唇上的汤水。
萧水闭着眼,脑中一片空白——
除了一只冲向红烛的飞蛾,再无他物。
“怎么样?好不好吃?”沈伏息贴着她的唇问道。
苦涩的味道扑鼻而来,萧水只觉身子一软便要倒下,沈伏息将她抱进怀里。他拉起萧水的手,紧紧地牵着,垂首在她耳边微笑了一下。
“好吃。”萧水小声说。
她睁开了眼。
掩饰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一个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像她活的这般压抑并不容易。
沈伏息重新舀了一勺,柔声道:“来。”
他想继续喂她吃饭,但萧水却有别的打算。
她闪开头,低声道:“这是要去哪?”
他从未问过她的想法,每一次都是代她决定,自下山到现在,他根本不曾考虑过她的愿望,等她如梦初醒时,他们已在赶往下一站的路上。
还有。昨晚那个白衣女子,她不是忘记问那人是谁,她是不知道如何去问。若问了,又该怎么解释?怎么自圆其说?就算是真正的护卫,个人私事也还轮不到主子去操心。
萧水现在总算明白了那句话——快乐开始时,伤心已进入倒计时。
“随便走走。”沈伏息轻描淡写的说,他把手里的瓷碗丢回小几上,紧抱着萧水继续道:“小姐好像并不开心。”顿了顿,他又迟疑的问:“……小姐不愿么?”
他这样问,她怎么说得出“不”字?
萧水没吭声,低下头沉默的任他抱着。
沈伏息将头放在她肩上,他的左脸贴着她的右脸,一样的光滑,一样的柔软。
“那里很美的,尤其是冬日,雪花飘落的时候,更加美不胜收。”沈伏息尽可能搜索着关于那个地方的记忆,虽然他已多年不曾回去过。
“可惜我们不会留到冬天。”萧水怏怏打断他。
沈伏息沉默,稍刻正色道:“为什么?如果到时小姐喜欢,属下可以随时陪小姐过来,不必非等到冬天。”
萧水忍不住抬眼看着他:“你好像很开心似的。”
沈伏息笑笑说:“开心不好吗?难过伤心的话好时光不就白白浪费了?这样的良辰美景不多——”
“是啊,不多。”萧水再次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