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到他浑身都禁不住地痛。

每一声落进他的耳朵里,勾起那些孤寂的回忆,就像是有一把把刀往他心口狠狠划过。

却没有人知道,他痛得多么厉害,就有多么渴望这份熟悉的声音。

亦如他有多么渴望见到眼前这个人。

沈白舟闭着眼睛,睫羽不安地颤着,侧脸紧紧地贴住陆折的黑短发。

他搂着陆折的手臂又加重了些力道,想要通过力道来确认眼前的人是真的。

而不是他临近死亡时,为自己不光彩的心捏造出来的幻觉。

因为太久没有说话,沈白舟的嗓子干涩得发疼。

可他即便很难发声,还是忍着疼,哑着声回应了陆折一个字。

“好。”

不是幻觉。

一瞬间,沈白舟的嗓子里遍布酸痛,酸涩感让他呼吸都凌乱了几分。

他不受控制地偏过头,将脸埋进了陆折的颈窝,微微睁开的眼睛已经布满血丝。

他强迫自己忍着那份酸痛,胸口颤得厉害。

他不想知道为什么当初眼前消失的人,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他只知道,他发了疯想要见的人回来了。

是真的回来了。

而不是那些曾经的岁月,一次次浮现在他眼前、令他痛不欲生的幻境。

……阿折。

他拼命地想唤出被他埋藏在心底多年、不敢提起的名字,但是嗓子实在是太痛了,他只能拼命得在心里呼唤着。

情绪的笼子一旦破了一个口子,便再也无法填补。

似要将这些年的痛苦和思念,通通都发泄出来才肯罢休一般。

和人靠得近,陆折轻易得就能察觉到眼前人的情绪。

听到对方很听话地同意了他提议的时候,陆折还想着顺利得有些不真实。

但是怎么都没想到回应完的人,情绪会突然有这么大的波动。

陆折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去抚对方的后背,眼睛里的平静被无措替代,就连说话都染上了慌乱。

“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痛?”

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护士,陆折搬起了救兵,冲着护士道:“护士你快过来,他不知道怎么了,情绪不太正常。”

闻声,护士急忙过来。

确认了患者情绪异常,也顾不得问他们刚才说了什么:“我去喊医生。”

有了别人打岔,沈白舟稍稍找回了些理智。

虽然这里的人他多少已经能理解是医者,但是他面对他们的靠近,他本能的抗拒。

或许等护士去喊来她口中的医生,他免不了要被他们触碰。

沈白舟靠在陆折的颈窝里,半晌,稳住呼吸,终于能发出微弱的气音:“我不要别的人。”

“只要你……”

“你带我回病床上,好不好?”

眼前的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不是陆折听到他极力克制的颤意,他都要以为刚才是错觉了。

对方的热气尽数都轻洒在他的耳朵上,陆折耳根子犯软,心头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实在是人说的话可怜,就连模样都可怜得很。

要是不答应他,陆折觉得自己良心会遭到谴责。

陆折默了下,然后道:“好。”

话音落下,搂着他的人松开了他,垂落下来的手顺势握住了陆折的手,似乎害怕他后悔逃跑似的。

必须紧紧握着,他才能放心。

陆折没去在意对方的小动作,拉着人去了之前护士等着的病床旁。

等他扶着人躺回床里,护士和医生也匆匆赶来了。

护士见患者竟然回到病床上了,眼睛里闪过惊讶。

倒是医生扫了眼患者的情况,并没有护士所说的情况,于是目光往床上床边互相牵着的手多看了一眼。

陆折哪里知道护士去喊的医生会是严棣。

当他看到严棣的目光落在他被人牵着的手上,陆折下意识地就要去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没抽回来,对方握得太紧。